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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對陽《四月裂帛,七月流火》
1天上的星星不說話
有些人,來了又走;有些人,徘徊很久;有些人,踩著青春這張綠色的花糖紙可以走到最后的不朽。
但是,喜言知道這些都與自己無關,當別人在一起打長途汽車從a城到s市為了明星簽名海報的時候,喜言在勤工儉學。當別人抱著軟軟泰迪熊坐在窗明幾凈的必勝客里面低頭吃東西的時候,喜言將一個市售6元的蝴蝶領結打在了自己的領口。當別人從別人父親車子里面其樂融融大談特談一天學業(yè)與豐功偉業(yè)的時候,喜言將桌子上面最后的一點咖啡漬清理,然后勻速的沒有力度的開始擦拭必須在客人進來用餐就要整飭一新的桌面。
桌面上,倒影著她纖細的五指,美麗的就像是骨瓷一樣,打濕橙黃色橡木桌面的時候,少年的剪影落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面,“我要一杯水!毕惭员宦晕⒉荒蜔┑那脫袈曁嵝,連忙回眸看了一眼走進來的少年。
眉宇微微軒著,不悅之色就像潮汐一樣從三角肌慢慢的鼓動著,想要慍怒說什么——
喜言連忙到了柜臺那里,一會兒之后,一杯白水遞了過來。他咬著吸管遞錢過來,喜言一邊找零,一邊看著他離開。
果然,還是沒有認出來吧。
喜言攥著手里面微卷的毛鈔,嘴角出現(xiàn)了一個淡淡的苦笑。
時間可以讓門外的大樹皮粗葉稀,也可以讓樹冠簌簌落下來一片花雨,橙花落下來,少女接住了花瓣,真香。不過眼角卻是沁出了淚水,顧惜楠,三年了,時間已經將一個人改變的面目全非了吧。
喜言看到有顧客到店里,寶里寶氣的招呼服務員,連忙回到了店里面。來人是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一邊大喇喇的坐著,一邊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喜言。
“您要的水果茶——”喜言被盯得害怕,那人油膩的臉龐湊了過來,喜言面紅耳赤的跑掉了。
電視上播放著娛樂界的一些新秀,又有誰爆出了新片,喜言看一看,有個女子又開始上鏡,一身明黃色的吊帶衫蓬松的發(fā)型,對著鏡頭言笑晏晏的搔首弄姿。喜言心里面真是難過,又改名字了——“路寶”。
喜言在三歲的時候,和這個女人生活在一起,在喜言的記憶里面從小父親就是缺席的。只是在有一天,喜言記得家里從天而降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溫情脈脈的望著她,問她“喜言,我是你爸爸,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喜言當時只覺得奇怪,奇怪里面偏偏有一種莫名的酸澀感在鼻竇的位置橫沖直撞。
你們沒有商量過,就生了我,現(xiàn)在也不用商量就要帶走我嗎?
喜言沒有答應這個男人近似于無禮的請求,隔著那扇木板的門她聽得到外面一瞬間劇烈的爭吵以及伴隨著爭吵亂七八糟摔碎了東西的聲音,淚水從臉頰上無聲的滑落了下來。后來,煙視媚行的路寶,哦,不!那時候她叫黎姿。黎姿走到了喜言的身旁,那雙勾畫的絲絲入扣的眼睛緊緊的盯視著喜言,喜言幾乎是可以看得到黎姿美瞳里面的波光瀲滟,像一條河——“那個混蛋,被我趕走了,我養(yǎng)你。你以后不要叫我媽媽了,叫我姑姑吧?梢跃蛽u頭,不可以就跟他走。”
“姑姑”一手拿著那個男人的支票,一手拿著一把三角尺,三歲的喜言不假思索的握住了三角尺,“我和……姑姑在一起!
這句話以后,那個男人再也沒有來過這里,橙花街的橙花每一年飄香的時候喜言都會坐在院子里面的一張桌子上癡癡呆呆的看著門口,有時候真是盼望時間可以重新來一次,不要這么快就洗牌,那樣,是不是那個男人就不會走?
七歲的時候,又到了橙花落雪的季節(jié),喜言送著媽媽離開,是在一個傍晚。這個傍晚過后,黎姿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而一個月后媒體橫空出世一個叫做“路寶”的女子。喜言知道,媽媽也好姑姑也好,都不會回來了。
也同樣是那一個夜晚,喜言看到了瑟縮在自己家門后面的孩子顧惜楠。
先聞其聲后見其人,只聽見男孩子叫了一聲“媽媽”然后哭了起來,喜言將自己的糖果盒拿了出來,全部倒在了他的懷抱,“拿吧,拿吧,全部給你,我叫范喜言,你呢。”
“顧惜楠!蹦晟俚暮⒆涌偸怯米约旱亩Y物交換別人的故事,一會兒以后兩個孩子就廝混熟悉了,他對于自己在別人家門口叫“媽媽”的事情三緘其口,喜言問了很多次,答案依舊是沒有。
2我們隔著銀河
到了初中的時候,隔壁屋子搬過來一個男孩子——顧惜楠。
爬墻虎微微瑟縮著,在微風里面抖動著金焦的手掌,就好像淋淋漓漓的降落一些金粉一樣。
喜言第一天就去他家做客,將橙花摘了一大把一大把送了過來,顧惜楠笑的眉眼彎彎,“進來吧!庇谑莾蓚在星球上孤立的孩子有了互相的依靠,年少的友情總是這樣子,他們并不知道此后的很多年竟然會這樣相安無事的過去,也沒有想過在這樣乏善可陳的日子里面他們相濡以沫過了好幾年。
初二的新年,喜言邀請顧惜楠到了自己的家里面,顧惜楠看到喜言閨房里面桌子上的一張照片,說道:“這個是你爸爸?”喜言連連招手,“我沒有爸爸,我是孤兒!
“孤兒也有爸爸,沒有人會從天而降。”顧惜楠眼睛里面微蘊一種刺痛,在看到照片上面男子的一瞬間,喜言明顯感覺到顧惜楠全神貫注起來,腦力與體力全部合集在一起一樣,手指緊緊的攥著這張照片。邊角微微起皺的照片,就像是有什么神秘的魔力一樣,這個男人就像是中世紀人們瘋狂迷戀的寶藏,怎么樣都找不到。顧惜楠知道這個人還好好的活著,只是早就已經將面目全非的過往遺棄了,就像遺棄自己與喜言一般無二。
喜言當時沒有覺得什么,照片從顧惜楠的手里面拿了過來,喜言說:“別看了,在外面我給你做東西吃。”兩個人到了外面,組合家具經過時光的磨礪與外力的使用已經斑駁老舊,不過勉強可以用,沙發(fā)上面的真皮破碎,被喜言用針密密的縫過了,就像是縫綴破碎的時光一樣,一針一線就會織出來幸福的意想不到的經緯。
喜言擦拭著鼻頭上面晶瑩的汗珠,說道:“不要發(fā)呆了,吃東西吧。”
顧惜楠從微怔的狀態(tài)里面恢復了過來,喜言給顧惜楠遞過來一雙筷子,顧惜楠握住了,大口大口的吃起來,都說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需要大口大口的吞咽東西,就會把悲傷溺斃,顧惜楠你究竟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疼痛?
吃完了東西,顧惜楠幫著喜言打掃屋子,從角落里面顧惜楠找到一雙鞋子,說道:“你媽媽的?”喜言看了會兒,丟在了垃圾桶里面,就像是將過去的記憶也一刀兩斷的丟了一樣,笑道:“我沒有媽媽!
顧惜楠回去了,從此以后,顧惜楠成為了喜言這里的常客。這樣的關系一直到了初三,那時候學業(yè)緊張起來,顧惜楠不常常來這里了,有一天顧惜楠告訴喜言自己有了女朋友,于是喜言自動退出了顧惜楠的世界。那時候喜言去了前面的一家餐廳里面勤工儉學,要是沒有了錢就沒有了一切,喜言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這句話是黎姿成天掛在嘴上的,后來黎姿成為了路寶。
喜言究竟會成為什么,對于未來喜言覺得自己沒有猜測的可能。
顧惜楠很少到冷飲店里面光顧,偶爾過來也是不冷不熱的語氣,公事公辦的樣子。
時光就像是金沙一樣慢慢的落著,琳瑯而又夢幻。
是在1999年的最后一天,那時候是千禧年,喜言剛剛走出去餐廳就斜斜的倒過來一個不明物體,還沒有看清楚究竟是什么,已經跌落在了水洼里面,天空的碎雪落下來,喜言趕緊看一看身旁,竟然是醉的一塌糊涂的顧惜楠。顧惜楠從什么時候沒有到過這里了,喜言已經記不清楚了,只知道這一段時間里面顧惜楠好像很快就長高了,很快下巴上就有了青色的胡茬。
喜言將顧惜楠從水洼里面抱了起來,于是她自己也是一身的污泥濁水,好在喜言家里距離這里不是很遠,一會兒過后兩人已經回到了家里,喜言放水讓顧惜楠沖洗,顧惜楠第一次抱住喜言,喜言驚詫的推開了顧惜楠,一個人去角落抱著肩膀哭了起來。
這個擁抱不知道來得早還是來得遲,還是不如不來,喜言心亂如麻,少年已經清洗好了站在她的面前,換上了書包里面的干凈衣服,喜言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顧正廷讓你來的,你出去你出去……”
顧惜楠被喜言推出了自己的房子里面,喜言用背抵著那扇薄薄的門板,可以隱瞞這么久嗎?他的媽媽是顧正廷的媽媽,那么顧正廷的兒子豈不是自己的哥哥,同父異母?這不是成為了藍色生死戀?
“喜言,喜言,你開門,有些事情我沒有告訴你!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來了……”喜言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么顫抖,但是偏偏喉嚨里面就像是被放入了一塊滾燙的玻璃珠子一樣,讓她干澀的咽喉上氣不接下氣,發(fā)出來一種爬行動物嘴里面才會有的“嘶嘶”悲鳴。
顧惜楠走了,然后顧惜楠就沒有回來過。
喜言在自己班級門口,偶爾見過兩次顧惜楠,顧惜楠依舊是一副溫吞的樣子,顧惜楠從來不缺女朋友,一次有人讓喜言去參加朋友的生日宴會,喜言打聽了宴會名單,上面有他顧惜楠,連忙搖頭拒絕,沒有人知道喜言的心里面顧惜楠是日復一日的傷口,不能觸碰也不能夠提及,不然就會潰爛。
喜言當然知道,這些都不是愛,這些源自于一種建立在欺騙的親情以及背叛,喜言知道。
35月人倍忙
到了五月,已經開始準備高考,喜言忙忙碌碌,辭掉了在餐廳里面的工作。她要遠走高飛,這個地方充滿了背信棄義,不管隨時隨地一想到他們對于自己直接的間接的傷害,喜言就心里面難過。
人生就像是一片一片的剝洋蔥,你永遠不知道哪一塊會讓你流淚。喜言不流淚,喜言會倔強的像屏幕上面的路寶一樣,人生就是條條大路通羅馬,路寶說過我們要的是結果,有了結果就會忽略過程。喜言需要一個離開這里的結果,她知道只有埋頭才能出頭,整個高考前面的一段日子,喜言都在備戰(zhàn),答卷多了一堆又一堆,練習冊用掉了一本又一本。
喜言終于還是沒有如愿以償,一個被生活重擔切割成為碎條的人理應不會有很好的回報,喜言與高校失之交臂以后,發(fā)生了兩件事情,第一件,喜言在外面哭泣的時候肩膀上多了一件純羊毛的外套,喜言看到的是顧惜楠那張心疼的臉,喜言推開了顧惜楠,“是你,都是你,一切都是你!鳖櫹чo指責的摸不著頭腦,連忙跑掉了,喜言心里面難過,到了固話攤給路寶打電話,路寶在電話另一邊分身乏術,過了十幾分鐘以后,喜言握著聽筒的手都顫抖了,路寶這才接上電話,喜言叫了一聲“媽”以后,就再也泣不成聲。
電話另一端,路寶惡狠狠的掛上了,最后那一句“誰家的孩子這樣沒有教養(yǎng)”分明是一根刺,狠狠的刺在了喜言的胸口,喜言咽淚裝歡,發(fā)誓一定要離開這里,去千燈鎮(zhèn)。
千燈鎮(zhèn)距離a市,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喜言需要那一筆去千燈鎮(zhèn)的錢。
其實說起來去千燈鎮(zhèn),喜言想起來那樣一個故事,千燈鎮(zhèn)的燈火輝煌,一定會讓人溫暖的,她要去一個溫暖的地方。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想要透過玻璃走入一個溫馨的家庭一樣。
6月的時候,喜言已經攢夠了去千燈鎮(zhèn)的錢,還好黎姿留給喜言一套房子,這一套房子喜言賣掉以后,就準備離開了,從此以后新生活就像是一片好看的彩鉛素描一樣徐徐的展開在喜言的面前,喜言雖然不確定自己究竟會不會找到幸福,但是喜言知道自己會遠離不幸。
遠離不幸就是幸福,難道不是嗎?
旅游箱下面的轉輪骨碌碌的滾動著,喜言到了火車站,這是喜言十六歲的一年,一個人十六歲就已經可以單槍匹馬去任何地方了。十六歲的喜言要離開從小到大生活的a市,從此以后開始兵荒馬亂的一生,但是喜言無懼無畏,未來就像是一個極速傳送帶,不管盡頭是荒涼還是錦繡,喜言就像是握緊了手中的旅行箱一樣,握緊了未來的憧憬與向往。
這時候喜言看了一眼千燈鎮(zhèn)的客車表,用手指輕輕的敲了敲,“千燈鎮(zhèn),我要去,麻煩給我一張票!毕惭哉f完以后,售票員一臉的抱歉,“那個,最后一張票五分鐘以前給人買走了,千燈鎮(zhèn)只能明天走了!毕惭詫⑿囊粰M,說道:“這里,這里呢?”
圖標上面是一片市區(qū)規(guī)劃的范圍,對于足不出戶的喜言來說,到得了的遠方都有希望。有人說說我們已經走得太久了,以至于我們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了什么出發(fā),喜言已經開始出發(fā)了,但是喜言沒有一個目標。
售票員說道:“一張?”
喜言點了點頭,售票員將一張印著“暖城”的車票遞了過來,喜言連忙將銀子奉上,把車票抱在了心口的位置,壓低了貝雷帽,到了前面自己旅行箱的位置。
時間回到五分鐘以前,人來人往的售票大廳里面匆匆跑過去一個少年的身影,他知道喜言要去的方向以后就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可能是跑的有點過于倉促了,不但鞋子濺到了污水,就連衣衫也是凌亂的。
“還有人買千燈鎮(zhèn)嗎?”顧惜楠瓷白的臉被售票口的半弧形割成一個滿月,售票員看也不看他,“最后一張是你的!鳖櫹чc了點頭,然后走到了前面的一個位置。
如果兩個人抬頭的話,顧惜楠一定會看到對面的喜言,喜言要是抬頭也會看到顧惜楠,但是命運偏偏是這樣,涇渭分明的兩個人就不應該有交集,顧惜楠握著千燈鎮(zhèn)的車票,到了檢票口。這時候另外一邊的長龍里面有了喜言的身影,喜言被擠擠挨挨的人群催促著到了前面,兩人都望了一眼最后的a市。
燈火闌珊,城市冷硬如同卡夫卡描寫的怪獸一樣,鋼鐵藍色的蒼穹上面漸次有了明滅的星火,一瞬間星星之火就已經開始燎原,喜言知道是新年了,新年新氣象,別人都過著富足安康的新年,偏偏有人要過著走鋼索的生活,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之處。
喜言上了車,還好是空調車,溫度剛好。喜言用貝雷帽遮蓋住額頭,在空調車里面昏昏欲睡,顧惜楠在另外一個方向的車子里面跟隨著車子搖晃著。他的心里面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也是最為關鍵的事情,到了千燈鎮(zhèn)究竟怎么樣聯(lián)系喜言?
喜言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已經是一片銀裝素裹,分外妖嬈的北國之春讓她不禁詫異。
暖城,為什么會有這樣子的鵝毛大雪,不過還是被列車乘務員提醒,她下了車。喜言凍得渾身打哆嗦,天氣真的好冷好冷,她還穿著秋季的衣服,這時候喜言才知道大人都是騙人的,小孩子才不撒謊。
暖城,不過是一個名字罷了。
喜言在暖城待了一個星期,一星期以后喜言回到了a市。
同樣一天,一輛風馳電掣的火車將風塵仆仆的顧惜楠載到了暖城,顧惜楠的火車首發(fā)站是a市,顧惜楠問過了那個售票員,經過口述,總算是知道了喜言去了暖城,這個女孩子怎么會這樣,暖城不過是用來增加旅游業(yè)的罷了,她真的以為那里一年四季溫暖如春嗎?
這一天,喜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那里,不,那里歸屬權已經是別人的了。
她寫了一封信,塞在了顧惜楠的郵箱里面,又覺得自己滑稽,但是已經取不出來了,只能拍拍手,到了附近的一家小旅店。
三天后,她去了千燈鎮(zhèn)。
千燈鎮(zhèn)距離a城150多公里,距離暖城也是150多公里,他們在這樣合起來不到一年之數(shù)的路上兜兜轉轉,竟然再也沒有遇上。
顧惜楠這晚做了一個夢,夢醒以后,他寫了一封信,這封信寫完以后投遞到了綠色的郵筒里面。這一只綠色的大青蛙會將自己肚子里面的所有秘密全部守口如瓶的帶到自己應該去的地方,應該去的遠方也應該有一個思念成城的女孩子,或許她會在某個寧謐的橙花飄落的午后打開這封信仔細的看著。
他知道,這個房子已經不是喜言的財產了,不過他更加知道心誠則靈。
4你我終年不遇
喜言留在了千燈鎮(zhèn),這里不是自己想象里面的樣子,其實有很多次喜言從飄窗口看出去都想要看一看外面的街景,都說家鄉(xiāng)的月亮是比較圓一些的,但是喜言并沒有覺得哪里不同。
時間依流平進,就像是一條河水一樣,轉眼間到了第二年的夏天,喜言已經可以將一雙犀利的高跟鞋穿的綽約多姿了,她已經從自己的身上看出來分裂的另外一個靈魂,黎姿的相貌正在從眉宇之間淡淡的凸顯著,喜言笑看著鏡子里面那張蒼白而又冷艷的臉頰,顴骨微微的凸出來一點,這是福氣薄的人才會有的長相。眼角斜斜的上翹,這是狐貍才會有的神色,她幾乎要被自己逗笑了。
窗外最后一片落葉飄然降落在了她的頭頂,就像是遲來的信一樣。
與此同時,那個鼓鼓囊囊的從來沒有被人打開過的信箱在這個郵遞員送過去信的某一個中午,竟然全部被重量壓散了,地面上落滿了好幾年以來的秘密,這些秘密隨著塵埃被掃入了歲月的垃圾里面。
你永遠不知道,會有一個人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他都會跟隨著你的步伐,但是往往慢了一步,就會慢一輩子。
隔壁的信箱里面有一封信涼涼的躺著,上面寥寥數(shù)語,不過是說了自己以后的打算,自己應該告訴對方的聯(lián)系方式以及其余的只言片語,字里行間充滿了一種讓人抵擋不住的,排山倒海而來的思念。
但是,他們分開的第二年,這個房子就賣掉了,至今買房子的人沒有回來過。
當然沒有人知道買房子的人,是黎姿。
路寶。
路寶在屏幕上第一次大反常態(tài)開始尋找自己失散多年的侄女,喜言看著屏幕里面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眉梢眼角,不禁笑了笑,時間過得真快,已經好幾年了。
她已經忘記了a市自己還待過一段時間,但是每一次上街看到面容姣好的男子總會想起來一個叫做顧惜楠的人,顧惜楠第一年的那封信上告訴她,他的媽媽是因為黎姿而與丈夫離婚的,她并不是顧正廷的兒子,姓氏什么都代表不了。
這封信被壓在了信箱里面,忽然某一天,喜言更加驚訝自己與黎姿的相貌越來越像了,就連走路也是同樣的煙視媚行,其實這些年她也是想要回去的,但是心里面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止步不前。
唐明皇問過馬可波羅,你游歷四方見多識廣總是談論別人國家的物阜民豐,為什么從來不說自己的家鄉(xiāng),他不知道怎么樣回答,良久以后說道我不談自己的家鄉(xiāng),是因為談論了以后,家鄉(xiāng)就不是我的家鄉(xiāng)了。
她不回去,是因為回去以后看得到的已經面目全非。
是七月,橙花漫天飛雪一般落下來,她接著從天而落的橙花,然后淡淡的笑了,心里面就像是一把刀鈍重的劃過一樣,帶著一種莫名的詭冷與疼痛,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痕,成年人總是喜歡欺騙自己。
其實顧惜楠也是好久沒有回去了。
他知道相見不如懷念,不如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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