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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積而后綻放美文欣賞
也許只有盛夏的高溫,才能催開那些花朵。黃綠色的花萼托起的是粉紅的花瓣,說是花瓣,其實(shí)纖細(xì)如絲,柔軟如絨,那絨絲或自由舒展或相互交織,成為一把把撐開的小傘,綻放在萬綠的枝頭。這就是馬纓花。
與馬纓花相鄰的是高大的樟樹。四月或是五月,隨風(fēng)跳動的陽光,在緊鄰的兩棵樟樹間游曳、回溯或穿越。樟樹花濃郁的芬香,將一些散亂的記憶串聯(lián)起來。喜歡將午后的悠閑,與窗外的景致分享。白玉蘭、紫穗槐依次開過,紫薇花還在蓓蕾,六月的窗外,色彩不再紛呈。雪白的紗幔上,惟有樟樹的投影,幻成心中的萬千意象。當(dāng)具象的事物抽象化之后,思想的河流便奔涌不息。想起一些人和事,也想起一些樹及與樹木有關(guān)的詞匯。玉樹臨風(fēng),如果非要以物擬人,那么,樟樹因其濃郁的芬芳,因其四季的蒼翠,因其優(yōu)良的木質(zhì),早已成為我心中某種美的隱喻。面對一棵迎風(fēng)站立的樹,我常常把它視為品性高潔的友人,總是產(chǎn)生和它對話的欲望。整個夏天,我在凝視樟樹的生長。午后的時光靜寂深邃,似乎沒有盡頭。不疲的蟬鳴此伏彼起,我側(cè)耳傾聽,總也不能確定究竟是一只還是幾只,也許,窗外真的僅有一只,只是這家伙在兩棵樹間躥來躥去吧。這樣想著,思緒竟變得有些詭異,心空也蒙上了幾層云翳。遠(yuǎn)處,行人穿梭,步履匆匆。沒有人感知身后的熱望而停下腳步。這時就更加欽羨那兩棵樟樹了。它們似濃情如血的弟兄,風(fēng)雨中以深情的注視,回應(yīng)了彼此內(nèi)心深處的牽掛。當(dāng)那些淡黃的小花落盡之后,便是一樹的蒼翠。隨著春的逝去,夏的深入,樟樹以其茂密的枝葉,以其濃密的綠蔭,將守望者的目光隔絕在綠叢深處。而我也因?yàn)橛洃浬钐幍哪且豢|芳香而將窗簾合上。
越來越茂盛的樟樹,只消一棵,便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遮擋住了我的視線。炎炎盛夏,暑熱難耐,關(guān)上門窗,躲入溫室中,繼續(xù)用紗幔,樹影和想象營造一座座虛緲的精神廟宇。
然而,就在樟樹與樟樹的間隙中,在時光與時光的交錯中,馬纓樹卻在悄悄生長。它羽狀的葉片,晝開夜合,將太陽賜予它的光熱點(diǎn)點(diǎn)滴滴聚集起來,以供抽枝發(fā)芽,孕育蓓蕾,待到七月,馬纓花熱烈地綻放,不僅帶給世界美麗色彩,更帶給人們愉快的精神享受。與高大俊逸的香樟樹相比,馬纓花樹清瘦單薄得多。它枝條稀疏,葉子的色澤也不夠鮮艷,在蒼翠樟樹的映襯下,顯得有些微黃。它過于平淡的外表,曾讓我一度忽略它的存在。那些日子,心中迷戀香樟,眼中全是樟樹,直到有一天,馬纓花將它優(yōu)雅的清香送入我的窗口,將它優(yōu)美的姿態(tài)投影在我的窗簾時,我才知道,我的陽臺下,原來還有另一種生命存在,并且如此蓬勃、熱情和奔放。推開窗戶,放眼望去,一樹樹一簇簇,開得正艷的全是馬纓花。
現(xiàn)在,我決定認(rèn)真欣賞這盛開在樹上的花,和開著花的樹了。馬纓花為豆科植物,又名合歡花、芙蓉樹、夜合花、絨花樹。我想,也許比馬纓花更感性的名字應(yīng)該是合歡花。原來,古語所云“合歡免忿,萱草忘憂”中神奇的合歡花,此刻就大片大片地綻放在我的門前。忽又想起唐代詩人韋莊的《合歡》一詩:虞舜南巡去不歸,二妃相誓死江湄?樟羧f古得魂在,結(jié)作雙葩合一枝。相傳虞舜南巡倉梧而死,其妃娥皇、女英淚盡滴血,血盡而死,與虞舜的精靈“合二為一”,變成了合歡樹。合歡樹葉,晝開夜合,相親相愛。自此,人們常以合歡表示忠貞不渝的愛情。是啊,還有什么比合歡花更能形象地詮釋愛情的真諦?
在這個夏天,當(dāng)樟樹的芳香,牢牢地占據(jù)我的心胸時,我感謝這些合歡花,它悄然而隱秘地綻放,喚醒了我沉睡的心靈,讓我重新思索人生的意義。生活中,很多值得珍惜的事物,被我們漠視,甚至無端丟棄,而它們卻無怨無尤,默默聚積能量而后綻放,它們其實(shí)是在努力地履行開花的權(quán)利,而我們所要做的,只是在心中騰出一片空地,接納另一縷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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