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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抓住一道彩虹經(jīng)典美文
1
在一個寂靜而寒冷的夜里,姐夫打來電話,問我在干什么。
我說,在熨衣服呀。
他嘆口氣,多好的姑娘啊!好男人都瞎眼了嗎?
我哼哼笑了兩聲,笑中帶點(diǎn)得意,夾雜著一點(diǎn)無奈,更多的是苦澀。
2
姐夫不是我的真姐夫,他是我的高中同學(xué)。
那一年,黃日華版的《天龍八部》播得正火。班上36名男生,有30名是金庸迷。大家都挖空心思想看電視。當(dāng)時網(wǎng)絡(luò)沒有現(xiàn)在這么發(fā)達(dá),手機(jī)也沒有普及。膽大點(diǎn)的趁班主任不在,溜到走讀同學(xué)家里蹭電視,膽小的把原著藏在課桌里解饞。還有一種頭腦靈光的,會用收音機(jī)接收電視信號,雖然看不到圖像,但光聽臺詞和配樂就已經(jīng)畫面感超足,讓人浮想聯(lián)翩了。后來有人想出一個絕妙的方法兩三臺收音機(jī)同時接收電視信號,擱在教室不同的角落,形成立體環(huán)繞聲效果,堪比影院級的享受。
男生們成瘋成魔地追劇,眼看著是人微言輕的20名女生無法阻擋的,索性半推半就地跟著一起樂呵。男生聽喬峰三兄弟的俠義忠膽,女生聽段譽(yù)與眾妹妹的情情愛愛,整個班級都沉浸在英雄好漢們的生殺予奪中。到底還是陣仗太大,不久站崗的同學(xué)就奔回來大喊一聲:楊冰來啦!
楊冰是我們的班主任。學(xué)生時代,除了校長,班主任就是最具威懾力的人物了。
男生們?nèi)缗R大敵,迅速關(guān)掉收音機(jī),收起來。教室片刻間恢復(fù)了死一般的安靜。同學(xué)們心不在焉地埋頭看書做習(xí)題,有幾個時不時抬頭偷瞄一下,靜靜地等待著判決的來臨。
班主任終于在我們不安的等待中來臨,慢慢地在座位的過道間踱著步子。我們將頭埋得更低,努力做出一副一切正常的樣子。班主任一言不發(fā),一邊踱步,一邊環(huán)視教室的每一個角落。我們不敢正視老師的目光,但已深深地感受到他的目光似乎要把每個人的內(nèi)心穿透。
班主任巡視完畢,一無所獲,站在門口似乎心有不甘。在他最終決定放棄,準(zhǔn)備邁開腿走出教室的時候,阿紫激烈的呼喊橫空出世:姐夫,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呀,姐夫!
班主任猛一回頭,大聲呵斥:誰是姐夫?
大家都像練了憋氣功一聲不響。
班主任隨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大概是心知肚明沒有人會主動招供,也不會有人當(dāng)場揭發(fā),訓(xùn)斥了幾句,最終無奈離去。
班主任剛走遠(yuǎn)。我們憋了半天的笑聲爆發(fā)。后排角落里的一群男生,都用手指著他,學(xué)著阿紫的語氣說,姐夫,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呀,姐夫!
從此,他成了我們55名同學(xué)的姐夫。
3
姐夫繼續(xù)在電話里嘆著氣,哎,你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沒人欣賞呢?
我說,好男人都瞎眼了唄!
姐夫呵呵兩聲,東扯西拉幾句,終于扯到正題,聽說你身邊有很多好姑娘。
我說,你剛才不說我就是好姑娘么?
姐夫說,你是我的好妹子,我想給你找個好嫂子!由你這個妹子把關(guān)正好。你看,我夠意思吧!
夠意思個屁!你個瞎了眼的。我心里暗罵著,嘴上還是留了情,那朱麗華怎么辦?準(zhǔn)備放棄了嗎?
姐夫深深嘆口氣,說,她要結(jié)婚了。
結(jié)婚?朱麗華可沒通知我。
4
朱麗華是我高中時的同桌,秀麗清冷,對很多男生而言,她是那種只可遠(yuǎn)觀的女生。很多人欣賞她的氣質(zhì)和容顏,卻只有我這樣有著天然優(yōu)勢的人敢跟她沒心沒肺地開玩笑。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只可惜我不是男生。我知道好多男生一直覬覦我的位置,有的暗地里恨我,有的把我當(dāng)作過路橋討好我。姐夫可不像大多數(shù)男生,他在喜歡朱麗華之前就跟我好了,只是不是那種好而已。
姐夫是被朱麗華一擊而中的。
有段時間,男生間開始流行紙疊的心。姐夫也疊了一個,說要給我玩。不巧我當(dāng)時不在教室,朱麗華接過來看了看,覺得有趣,說想學(xué)著疊。
姐夫說,我可以教你。
朱麗華說,不用,謝謝!我看看折痕就會。
朱麗華大略看了幾眼,就將心還給姐夫,然后自己琢磨著折疊。她折騰了半天,實在折不出形,無奈之下,轉(zhuǎn)身對坐在教室后排的姐夫大喊一聲,姐夫,快把你的心給我!
這一喊,教室里炸開了鍋,幾個男生起哄叫道,姐夫,我也要你的心!
姐夫橫他們一眼,將心一拋,被朱麗華接個正著。
就在那一天,姐夫不僅將原本打算給我的心給了朱麗華,還將他自己的心給了她。而我,知道事情經(jīng)過后,心碎了一地。
我喜歡姐夫,這是我心里蘊(yùn)藏已久的秘密。
每天下晚自習(xí),到熄燈睡覺的時候,只要班主任在宿舍樓下喊208,208的蠟燭,那蠟燭十有八九是我點(diǎn)的。我住208,每晚熄燈后都會秉燭疊紙鶴。每一只紙鶴都藏著我心底深處的聲音:姐夫,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呀,姐夫!
這個秘密,我從沒對人說過,我也不在乎誰會不會知道?扇缃瘢闪艘粋不能說的秘密。而姐夫喜歡朱麗華,竟成了一個天下皆知的事實。
文科班的男生滿胡子滿眼都是風(fēng)花雪月。
那時的發(fā)型很講究。所謂的潮爆發(fā)型無一不跟一場風(fēng)花雪月的事有關(guān)。平頭代表愿君多采擷,中分是左右為難,偏分則一往情深,光頭叫霸王別姬。到目前為止,還無人剃過霸王別姬,但另外三種頭型比比皆是。姐夫也在不知不覺中,蓄起長發(fā),將愿君多采擷留成了一往情深。
然而朱麗華一往情深的是隔壁班上的理科男。
理科男,朱麗華,姐夫,我,我們四人之間的關(guān)系就像一個充滿諷刺意味的游戲。姐夫說,他和朱麗華之間就像隔著一道彩虹,他們站在彩虹的兩端,一個在西一個在東。他想抓住彩虹,拉近他和她的距離,她卻要奔向捉不住的風(fēng)。那姐夫呢?他又可曾想過,自己身后還有第二道彩虹?
5
高考填志愿時,朱麗華跟隨理科男報了同一個城市,姐夫跟隨朱麗華報了同一所大學(xué),而我叫停了無望的游戲,進(jìn)了自己心儀的大學(xué)。
姐夫以為,近水樓臺可以先得月,他似乎忘了他想要得到的是一道彩虹的事實。他就像韓劇里的完美男二,成為朱麗華情感失意時的傾訴對象、孤獨(dú)寂寞時的陪伴、搬寢室打開水的苦力。到了該成雙成對的圣誕節(jié)和情人節(jié),他還是一只單身汪。他的那道彩虹卻在西餐廳里跟理科男吃著情侶套餐。
我一直都想勸他放棄,可我給不出一個充分的理由。
朱麗華到底還是跟理科男分手了,原因是姐夫的存在一直是理科男心底拔不出的一根刺。姐夫一邊大罵著理科男,一邊替朱麗華小心地擦拭淚水,同時在心里暗自得意著機(jī)會來了。
他動員了朱麗華身邊幾乎所有的人,室友、同班、高中老同學(xué),送出了20多盒德芙巧克力,發(fā)起了一場農(nóng)村包圍城市的攻堅戰(zhàn)。
在眾人的狂轟濫炸之下,朱麗華終于答應(yīng)可以跟姐夫交往試試看。這一試,就是兩年,從大學(xué)一直試到參加工作,朱麗華都沒正式答應(yīng)做姐夫的女友?偸窃诮惴蛞詾榫鸵晒Φ臅r候,朱麗華說,我們還是做回朋友吧!
朱麗華終究沒有跟姐夫走到一起。姐夫在眾目睽睽之下,追了她8年,到底還是敗給了時間。
然后,在高中同學(xué)會上,姐夫眼睜睜地看著朱麗華挽起一個陌生人的手臂,舉止親昵。接著,便傳來他們要結(jié)婚的消息。
6
我打扮停當(dāng),將禮盒裝進(jìn)禮品袋,提著出發(fā)了。
守候多時的姐夫,在我進(jìn)來的那一刻,眼里放出驚喜的光芒。
還沒等我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問我,給我介紹的人呢?怎么沒一起來?
我說,我就是要給你介紹的人。怎么樣?還合眼吧?
姐夫咧嘴笑了,笑得那么欣慰。
我將禮品袋遞給他:呶,很久以前就想送你的。
姐夫取出禮盒,當(dāng)場打開,里面塞滿了用蠟光紙折疊成的紙鶴,紅的,綠的,紫的,藍(lán)的,粉的,黃的。每一只紙鶴上面都寫著一句話:姐夫,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呀,姐夫!
后來,我問姐夫:怎么那么容易就接受我了呢?早知如此,早點(diǎn)把紙鶴送給他,不就省了這么多年的苦苦等待了。
原來在那場我沒有參加的同學(xué)會上,班主任對姐夫提起了我。
姐夫?qū)W著班主任的語氣語調(diào),說,你們那會兒,208寢室的蠟燭每晚都亮,我挺納悶的,找人一問就問出是車?yán)遄狱c(diǎn)的蠟燭。那人還告訴我,車?yán)遄狱c(diǎn)蠟燭是為了折紙鶴。你們那點(diǎn)事還想瞞過我的眼睛!我一看就知道你跟車?yán)遄又g有問題。不是為了你這毛頭小子,那么乖的女生敢不守紀(jì)律?你以為我不知道當(dāng)年放收音機(jī)的人不是你!
我捂著臉,一頭栽進(jìn)姐夫懷里,羞紅了臉。
姐夫拍著我的背,說,等下個月,我把工作安排好了,帶你去水口瀑布看彩虹!
車?yán)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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