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觸經典散文
一、感觸
小時候，我常蹲在地上挖螞蟻窩，只要草地上稀疏的露出一片顆粒狀的黃土，且有些小孔洞，就知道那是螞蟻窩了，過了很多年，我似乎對此沒了興趣，直到一天女兒站在一棵樹下大叫：“螞蟻，螞蟻窩�！蔽覐街弊哌^去，茂密的大樹干上有個孔洞，螞蟻密集有序的排列著，一列運送戰(zhàn)利品，一列外出覓食，它們各行其事，相互并不出手相幫。從未接觸過螞蟻的女兒，我不知她是從教科書還是從電視里獲得螞蟻的信息，我站在那里，我認為的螞蟻窩是在土里，不知道它們是怎樣在樹干上啃出一個洞，然后在那里建造它們的府邸的。
去年春天，我去到一個偏僻的小河，當?shù)厝藢ξ艺f，那條河的源頭在一個石洞的潭里，里面的魚是白色的，眼睛也看不到東西，只有在觸碰到它身子的那瞬，它們才會有所感覺。它們習慣了洞中的生活，不再像洞外的魚那樣接受陽光，空氣，它們封閉在那里，它們會告訴后代說，世界就是一公里長，三到五米寬，而它們的后代會說得更小更窄。
延河而下，頭上的天空和水井里的天空一樣靜，巨石擱淺在河灘，盈盈的流水間隔著石頭，隔著濃密的野草，散發(fā)著無盡生命的味道。清澈的河水上，兩只燕子掠過水面飛向遠方，我仿佛聽到老師在問，“尾巴像剪刀的是什么動物？”學生會一致回答，“燕子，”多妥帖的比喻，然后在他們的意識里，只有燕子的尾巴是剪刀形的。我扒在河埂往水里看，淺水的淤泥上有爬過的痕跡，幽秘的水下有魚在游動，我憋住呼吸，不敢移動，就在我想湊近看得仔細些時，他們嗖的一下就竄不在了，它們消逝得太快，就那么一瞬間就從我的視野里消失了。
就在此時，天空剝開所有摭攔，將陽光赤裸地射到水面，像閃耀著羽翅的銀蝶撲打著，遺憾的是，我無論用何等的方式去看，始終也看不到它的七彩來。
光讓我的眼睜不開，光線越強我們就無法看得清世界。我看過治療失盲人的記錄，說治療失盲的人時會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當他們看到光亮時，光打破了他們原來處在黑暗的寧靜，他們的觸摸式的被動式思維習慣會被打亂，各種形狀及其顏色都會讓他們無所適從，所以他們寧愿挖掉眼睛再回到黑暗中去。而另一種是，當他們睜開眼來，眼前的色彩及其事物會令他們打心里發(fā)出由衷的贊美，于是會很快接受并記下這些事物的形式、名稱及顏色。
午時的河水特別的靜，它的身體被一種虛假的溫度滲透，沒有一點波紋，“這是條死水，不流動�！蓖サ娜嗽谖冶澈笳f。我知道這條河一直流往下游，然后在哪里匯入一條較大的河，只是河水緩慢，我們看不到它流動的.樣子，就像一個盲人看不到風，當他們感覺不到就認為沒有風，我也看不見，只是借助樹葉的些微抖動才確定有風的。很難相信的是我們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因為我們習以為常的認知。在美國的科羅拉多死亡大峽谷，因為一條上山的路看似與另一個山頭上的路連成一條直線，以致開車的人突略了兩山間其實是斷開的，且有一個環(huán)弧形的彎道才能到達，這種錯覺就構成了一個巨大的死亡陷阱。
我們在巖石隙縫間迂回尋路而行，“要是把這些石頭搬開，再用木做成棧道，然后在河旁造幾個亭，那該多好。”有人悻悻地說。對于這種固定的模式和千篇一律的布局我已然沒了興致，我需要找到的是一點精神的慰藉，那就是原始的個性，野趣。去往下游的路上，夕陽點燃的峻峭山峰鍍上金色，兩岸的山和茅草映在水中，像是一張從復印機里出來的平面畫，我還是期望看到那些棱角分明且有層次感的物事，那樣比較真實。我把眼光再次轉向岸。
一頭牛悠閑的臥于草地上，尾巴不時的驅趕著蒼蠅，雙眼半閉著，似乎是在對消逝的大好時光作出最高的評論。水流在隱蔽的荊棘叢里注入小河，我聽到聲音卻看不到它們，河面上有兩道色彩—一道黃色一道清澈，它們似乎在爭論，像是說“這是我，那是你�！庇只蛘咴谡f“除了接納我你別無選擇�！弊罱K匯集在一起，起初并不相融，再往后，再沒有什么涇渭分明。
一只受驚的鳥兒從我身旁飛過，它的一片羽毛跌進一束光里，飄向河面，像是一個沉默的呼喚，帶著瑣屑的困惑。靜止的荊棘枝上，一根無人注意的蛛絲上懸著一只八腳怪，它正對著我的背部像極了一個猥瑣人的臉，當我以這樣的認知看它時，它是否也在以此目光對視我？
我再次走向這條河，已是深夜，河水不再閃耀光澤，我獨自一人，仿佛是世界里的一個低低音符，坐在黑暗里，我希望觸碰的不是那些終將消逝的事物，而是內心的那種寧靜。
二、那些散落在時光里的詞字
在某天整理物品時，你偶然在一個墻角的箱子或者落滿塵灰的抽屜里，發(fā)現(xiàn)一些散落在時光里的詞字，那些詞字像一個個人生字符，美好的、溫馨的、憂郁的，它們突然的跳出來，像要催生遠去的記憶。
發(fā)黃的紙頁，模糊的字跡，歲月已將它們淡去了應有的色澤。一行行輕墨，似乎是心底的一抹柔軟。有很多的事我們會忘記，而有些人或事卻從此深烙心底。
躍然而出的詞字，令你一時欣喜，一時失落，歌還是那首歌，人還是那個人，只是繁花落盡，徒留傷感。這些事已遠去，卻總會在不經意間想起，盡管它曾令你痛苦不堪，甚至傷心斷魂，可你就是放不下---那個人，你曾努力地想從大腦里來過徹底的清除，只是，她像是中在你身上的毒，永遠也戒不掉，割舍不了。曾經，你以為時間久了就會變淡，當那些記憶莫名地撞進來時，你才發(fā)現(xiàn)，有些人在你心里根本就無法抹去。有的事一經翻啟，就無法停下來，猶如拔開時光的雨簾，在一闕時光的短笛中悠然揚起，掀起歡笑、傷心、抑或落寞。傷感，來源于那些詞字，來源于你以為被遺忘了的記憶--初時被忽略了的心-被敷衍的情感--抑或是疲憊時缺失了的溫暖。
你一頁頁的翻閱，從開心的笑到痛徹心扉的吶喊，許些憂厭、許些感傷，不知何時淚水已潮了你的眼眸。時光能輕易帶走顏容，掩蓋承諾，讓一場美麗的相見變成從此不見。那些曾在耳邊的纏綿話語，誰又曾想一瞬間成了云煙，你清楚地知道，很久沒再和她通過電話，也沒再寫下關于她的只言片語，但你仍然還記得，這些詞字是不過是想換回一個不經意的回眸。
你常常問自己，是不是靠得越近就越疏離？是不是不再聯(lián)系后，就成了熟悉的陌生人？你也一直以為，真心能換得一個人的心，但遺憾得很，你終是沒等到。
"回不去了”。她說，你知道帶走她的，是改變了方向的心，像你旅行乘坐的列車一樣，每個站都會有不同的人上車，然后有人下車，你們曾告靠的那樣近，卻不知在哪個站口永遠地錯過了。
寫下這些詞字時，或許有人嘲笑你，但誰又能知道你在想念與克制想念時的煎熬？知道你內心的掙扎、爭斗？或許，這些詞字不只要記錄某個片斷，更多的是用來溫暖那顆被寒涼了的心，更或許想感動某個人，但終究沒有，于是你想把這些詞字連同記憶一把火燒掉，但那里留著你真實的情感，最美的回憶，你如何能舍得？
于是你不再去觸碰，你怕觸及心底的憂傷，你只能把它們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讓它躲在你觸及不到之地。一聲嘆息后，你將它們輕輕合上。
你知道這些詞字終將有一天會消失殆盡，有如你的靈魂及身體終會消失一般，就算你不舍得，但一切都將隨著時光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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