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散文
“它——死了。爸爸已經(jīng)把它埋了!蔽覌屒逦劣舻纳ひ簟班亍钡囊幌,如巨石般把我擊碎,殘片掉在地上又碎了,這里一塊,那里一塊,分散著。
趕緊撿起來,拿去藏好,這是很珍貴的。★L(fēng)會吹走它,太陽會曬化它,雨水會讓它發(fā)霉。但,我更害怕時間把它蠶食得一滴不剩。
要藏去哪里好呢?
我站在家門口,身體僵住,淚水卻拼了命的往下流,好一會才哽咽的問:“爸爸把阿白埋在哪里了!蔽覌尭嬖V我找到阿白尸體的地方,卻沒有對我講埋葬的地點。除了客廳地板上還殘留著阿白曾經(jīng)生活過的痕跡,我再也尋不到關(guān)于阿白的一切,它身上的氣味,它在我掌心上留下的溫度,它溫潤的鼻子上的水霧,都一并消散了,奔跑的風(fēng)里尋不到,沙發(fā)下低矮的陰涼處也尋不到——這可是你最喜愛的地方。
你不要躲起來,我最不會玩捉迷藏的。
阿白,從我記事起就已經(jīng)是我家的一員了。阿白是一只大型犬,至于是什么品種我不知道,也不可能再去向父母詢問。為什么要叫它“阿白”。顧名思義,它有一身純白的毛色,潔凈得沒有一根雜毛,我對白色的最初印象就來源于此,“阿白”從此就在我腦中成為白色的代名詞。
阿白,是融入我人生的第一只犬。阿白身形十分健美,四肢修長而有力量,皮色微粉,體毛潔白光亮,順滑的緊貼著身體,它雖為大型犬,性情卻十分溫順,從未傷過任何人,生性也不好斗,它從未主動攻擊過其他犬類,但其它犬都十分懼怕阿白,見著阿白都會放低姿態(tài)的悄悄走過。
我全家都極其的疼愛阿白,給它自由,從未讓它受過鐵鏈的束縛。雖然阿白也很貪玩,但它也很顧家,只要喚幾聲“阿白”它肯定會立刻奔來。阿白常常陪在我們身邊,有時候也會跟著爸爸媽媽去田地里,爸爸媽媽打理田地,它就在一旁捉蟋蟀和大蝗蟲,東撲撲,西吠吠,也不知道它在高興什么,一個勁的晃著尾巴,惹得我爸媽哈哈大笑。
阿白和農(nóng)村里其他人家的土狗不一樣,它不會去攻擊圈養(yǎng)的家畜,它不喜歡那些蠢笨的一受驚嚇就胡跑亂嚷的家畜,它喜歡的是野性和挑戰(zhàn)。阿白高大健碩的身體絕不是為了證明它很健康,它捉到過一斤左右的野鳥,斗過蛇,也捕過鼠。
阿白是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獵手,果然,阿白很快的就找到了獵物。我爸媽從田地里回到家,肩上扛的是平常用的農(nóng)具,手上提的是中午要吃的菜,除了身后沒有跟著一頭大白犬,一切都和往常一樣,直到吃午飯我爸媽才覺得不對勁!鞍,怎么沒跟回來。午飯時間一到它都會趴在桌子旁等飯吃的!蔽覌屢荒樢蓡柕目粗野!翱赡芘苋ネ媪,肯定一會兒就回來啦。不要擔(dān)心,我們家阿白那么聰明,有誰能欺負得了它?我們先吃飯!蔽野謩傋鲁燥垼拙筒恢獜哪睦镲w躥到了飯桌旁穩(wěn)穩(wěn)的趴著,就好似它一直都在那里靜靜的守候,嘴里還銜著什么。我爸媽定睛一看,“兔子,怎么會有兔子,你從哪捉的?”我媽盡量壓低聲音,不敢讓鄰居知道。
“噢,我知道了!”我爸意味深長地說完就往嘴里送了一口飯。
“知道什么?你快說啊!笨粗弊右粔K血印的兔子,我媽幾乎要喊了出來。
“你記不記得在我們辣椒田旁邊有一戶養(yǎng)兔的人家?他今天不是還和我們閑聊,說他的一只兔子逃出籠子,都抓不著。我猜我們家的阿白是把這只兔子當(dāng)成野兔啦!蔽野忠徽f完就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還邊說“果然,我們家阿白就是厲害啊!”
阿白把兔子推到我媽跟前,看樣子是要送給我母親,嘴里還“嗚嗚”發(fā)出惹人憐愛聲音,玻璃球大小的`眼睛里放出了渴求愛撫的信號,我媽趕緊接下阿白的一片好意,又摸了摸它的頭就去拿午飯給它吃。
兔子雖然死了,但后來還是還給了它的主人,那家人也沒有責(zé)怪阿白。
這些都是我爸媽說給我聽的,我媽說那時還沒有我哩!我聽著父母講關(guān)于阿白的那些在我出生以前的生活,父母講得陶醉,我聽得癡迷,就好像那些日子里我其實都陪在阿白身邊,體會著它的歡喜,感受著它的溫度。
后來,我真的和阿白一起觸摸著這個妙不可言的世界?墒牵@明亮又純凈得連太陽都在唱歌跳舞,月亮都不哀傷,星星都在笑,風(fēng)兒都是溫柔的世界是如此的短暫,短暫得連眨眼都舍不得。
我三歲時上的幼兒園,每天去幼兒園前都要摸摸或抱抱阿白才會安心,從幼兒園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摸摸阿白,揉揉它的臉,讓它舔舔我。見不到它我就會跑到家門口大喊“阿~白~”我嗓門很大,會特意拉長音,好讓阿白聽見了趕緊來找我。通常阿白都會迅速出現(xiàn),然后張著大嘴吐出嫩粉色的舌頭呼呼喘粗氣。我很喜歡阿白,有它在我就十分心安,希望它能長久的陪著我。為此,我還特意問我父母,狗狗的壽命有多長,父母告訴我狗狗一般有15年左右的壽命,有的狗狗甚至可以活很久。但他們沒告訴我很多狗狗都活不到它們生命的極點。
有一日,我從幼兒園回來沒尋到阿白,沒多想,以為它又跟著父母去農(nóng)田?墒,我那一整個晚上都沒再見到阿白,我父母沒告訴我,其實阿白從中午就失蹤了。見不到我的阿白,我是會哭的。父母安慰我說:“我們阿白那么聰明,肯定不會有事的,明天早上肯定就回來啦!快去睡覺喲,明天一睜眼阿白就會出現(xiàn)!辈恢晃覔(dān)心阿白,我父母也是同樣的心情。第二天早上不見阿白回來,我媽就趕緊讓我爸去尋狗,直到中午才在田間的水溝找到了阿白。我爸媽原先是不打算告訴我阿白被毒死,怕我接受不了,后來在我苦苦追問下他們才告訴我,阿白沒有了。我以為媽媽在開玩笑,阿白這么聰明又從不傷害人,怎么會……
我努力的試圖從我媽臉上找到開玩笑的痕跡,哪怕就一絲絲也好,可是沒有,完全沒有。我崩潰的大喊起來,“你們騙我,不是說狗狗一般都能活15年嗎?我還要和阿白一起……”我聲音沙啞,眼淚流進嘴里,一點味道也沒有。再后來的事我一點也不記得了,我是怎么停止哭鬧的,我后來又是怎么去的幼兒園,全不記得了。
大人們都以為小孩子記不得多少事,很多東西很快都會忘記。直到多年后談起阿白,他們才驚奇我怎么記得如此清晰。
我尋不到阿白,家里翻遍了也尋不到,桌子底下、沙發(fā)底下、床底下、柜子里面,甚至每一個抽屜我都仔仔細細的檢查一遍又一遍,可是都沒有。
阿白,你是不是悄悄地藏到我的心里了,你要是喜歡,那就住一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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