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橋頭散文
章露慢慢地挪上床,又慢慢地放平身子,伸直腿腳,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似的再也動不了,感覺暈暈乎乎的猶如懸浮在漫天迷霧的海面上。忽然,霧氣里躥出一白一黑兩個頭戴長帽子的鬼魅,一個一臉壞笑,一個滿面兇相。“章露,認得我倆嗎?”戴白帽子的鬼魅笑得人毛骨悚然。章露使勁翕動干澀的嘴唇低聲說:“黑白無常唄。”黑無;沃种小白侥谜侣丁钡纳琅,陰森森吆喝:“閻王爺簽發(fā)了生死牌,命令我倆勾你去見他老人家!比莶坏谜侣对僬f半句話,她已被倆無常推推搡搡勾出了家門。外面陰沉沉的,灰不溜秋得啥也看不清楚。章露被無常勾著走出鬼門關(guān),走過鬼門關(guān)外長滿血紅彼岸花的黃泉路,又被無常勾著走過忘川河上的奈何橋,然后登上了奈何橋頭高高的望鄉(xiāng)臺。站上望鄉(xiāng)臺,章露定睛回頭眺望,隱隱約約看見了美麗的章苑新村,看見了琉璃瓦蓋頂?shù)恼录倚聵,聽見了大公雞嗚嗚的打鳴。于是乎,章露驀然想起來了:“哎喲喂,今夜我怎么啦,為啥走得這么急,急得來不及和老章說一聲就跟著無常來到了奈何橋!
章露今年84啦。37年前,恢復工作的丈夫章雨路,在造橋工地被一塊滾落的石頭壓斷了大腿髖骨,砸傷了身子。從此,章雨路常年臥床不起;從此,章露全天候陪伴老伴。37年,多個日日夜夜,章露白天忙活,夜間也得數(shù)次起身伺候老伴;37年,章露多少次與老章說:“放心吧,老章,即使是閻王爺叫走你,我也會馬上趕來陪伴你。”可是今天,我怎么不聲不響,甩下老章一個人先走了呢?章露呀章露,你只圖自己安逸,太自私太不守信用了!對呀,我應該回去,趕快回去!
下了望鄉(xiāng)臺,章露被無常勾上了孟母亭。歪坐亭子一角的老婆子敲著大碗念叨:“天靈靈,地靈靈,孟母湯水靈又靈……”白無常端起迷魂湯,皮笑肉不笑地命令章露:“快喝!孟母湯,忘憂水,好東西哦!”“我不喝迷魂湯,我要回去,老章不能沒有我!”章露扭轉(zhuǎn)身子想跑。
“哈哈,回去?閻王爺要見你,你能回得去嗎?你比孫猴子厲害?”過來接班的牛頭馬面攔住章露,馬面擺出一副菩薩臉:“呵呵,閻王爺可憐你,讓你來地府好好休息吶!你啊,甭狗咬呂洞賓……”“不,老章需要我,我得回去!闭侣队悬c聲嘶力竭。牛頭陰著臉喝道:“章露,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閻王爺會放你回去嗎?”
牛頭正要耍橫,奈何橋那邊傳來了章雨路氣喘吁吁的.呼喚:“露妹,等等我,我追你來了!”
“老章,露妹在這兒呢!”章露聽清楚了——老伴找我來了。此時,章露也隱隱約約地看見有個人影正踉踉蹌蹌地跑上奈何橋。剛才交差的黑白無常趕忙沖向奈何橋。
奈何橋頭,章露和老伴章雨路這一對耄耋老夫妻,一個掙脫強迫她喝孟母湯的牛頭馬面,一個避開攔住他去路的黑白無常,竟然在奈何橋頭相擁在一起。
吵鬧聲驚動了閻羅王。此刻,閻王爺夾著生死簿,氣沖沖地走了過來。他黧黑的臉上陰云密布,厲聲吼道:“無常,你倆知罪嗎?勾錯人了,看看這生死簿,我要的是章雨路,不是章露!混賬!”閻王爺怒氣沖天,從馬面手里一把奪過他簽發(fā)的生死牌,一字一頓念道,“捉拿章雨路!薄安粚,這是‘捉拿章露’!焙诎谉o常、牛頭馬面四個小鬼齊聲說。閻羅王火上澆油了:“是‘捉拿章雨路’唄,我只是把‘雨路’擠緊了一點點!薄皵D緊了就是章露么!毙」韨冟止!皠e鬧了,別鬧了,”閻羅王知道錯的是自己,啞火了。轉(zhuǎn)眼間看見章雨路夫妻相擁在一起,閻羅王想著法子了,于是啐一句“回頭收拾你們”,立馬笑嘻嘻走上前拍拍章露的肩膀說:“好啦好啦,本王專程恭候章雨路夫妻倆呢,多有面子唷?纯茨慵依险拢F(xiàn)在是健步如飛,陽世醫(yī)生哪一位有我這一手?來來來,恩愛好夫妻,一起去我閻王殿坐一坐。”
驚魂未定的黑白無常瞧著生死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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