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丑與讀書雜文隨筆
對于讀書寫作,我曾有那么一點心思是想要彌補外表的不足(人丑就要多讀書)——讀書使心靈優(yōu)美。然而整個青春時代教育了我:讀書是讀書,丑是丑。讀書可以使得心靈優(yōu)美,然而外表的丑陋與之沒有任何關系。正如萊辛寫《拉奧孔》時作了一個婉妙的譬喻:一個丑陋的身體和一個優(yōu)美的心靈正如油和醋,盡管把他們拌在一起,吃起來還是油是油,醋是醋,不會產(chǎn)生第三樣東西。那身體討人嫌,那心靈讓你喜歡。
問題的前提在于一個約定成俗的道德教訓:看一個人只管看他的心靈美,不要在乎外表。然而這必然是一個不用心考究的人說出的話。一般說來,心靈美是“看不見”的,外表美卻是可以看見的?纯窗,專門研究美的學問——“美學”,這個詞的希臘文意思是“感覺學”。美就是一種感覺,它與邏輯理性本就是對立的(這里的理性不是指十七、十八世紀歐洲的理性主義思潮中的先驗的概念)。美感更不會是經(jīng)過反復思考而冷靜的得來的(心靈美則相反)。當你看到一副丑陋的身體(丑感也是美學研究的范疇),對于丑的感覺是直接地、剎那地占有你的意識,和心靈豈會有關系呢?等你了解到他優(yōu)美的心靈以后,他丑陋的身體給你的感覺依然是直接地、剎那地占有你的意識,豈會因為心靈而變質(zhì)?
何以那個唐代醉心于羅隱詩歌的美麗姑娘在見到他的尊容后,意興索然,再也不愿讀他的詩了。何以《巴黎圣母院》中的艾斯米拉達在看清浮比斯虛偽的`真面目后,依然只能凄然長嘆:“若有卡西莫多的心靈,浮比斯的外表,人間該多美好!”心靈美在人們的觀念中自然是要勝于外表的美,然而悲劇的產(chǎn)生卻在于人們總要執(zhí)著的將心靈和外表看作是有關聯(lián)的事物。
也許有“丑到極致便是美”“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的觀念讓你來反駁我,可是正如先秦有美男子都——絕對的美,除非是“無目”才發(fā)現(xiàn)不了,絕對的丑自然也是一樣。既然我們說他形體丑陋,自然那種丑陋不是相對的,而是絕對的。丑也可以表現(xiàn)出美,但前提是它是相對的,且具有美的特質(zhì),它是“順暢”的,不壓抑人的感覺。正如有些人欣賞唐代韓愈、孟郊詩中的奇峭、拗硬,老夫子認為這不合溫柔敦厚傳統(tǒng)的是丑,外國美學教授卻認為這既不屬于崇高,也不屬于優(yōu)美的范疇,這是丑?墒,韓孟詩風終究吸引著代代讀者去品砸玩味,在他們眼中,這種丑便是美。而一個人的形體的丑又怎能具有這樣的潛力呢。
人的形體丑陋難以改變,讀書也不可以改變它,讀書永遠只是心靈層面的事情,即使因為讀書,你的舉止語吐變得優(yōu)雅跳脫,可是一個丑陋的身軀的印象卻是直接、永遠的,不過你的身軀雖然會令人產(chǎn)生丑感,卻也不妨礙你與他人的交游,讀書可以讓你變得有魅力,讓他人對于你產(chǎn)生區(qū)別于美感的好感。問題只在于那些少年男子了,每一個男孩總是希望有一個漂亮的外表,來吸引愛情,而愛情在上了年紀的人眼中卻不是那么重要。男孩因為思慕異性而在意外表,然而不是每一個男孩都英俊漂亮呦,于是種種無奈、嘆息、怨懟就憑空而出,悲劇也從此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