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錯車
搭錯車(小小說) □ 牧群
亞南急得直跺腳。離會診時間還有一個小時零一刻鐘,偏偏這時,出租車在高速公路上拋了錨。她看了看表,估計這里距沈陽至多還有一個小時的路。司機忙得滿頭大汗,弄得渾身油污,可汽車還是靜靜地趴在那兒一動不動。她抽出一張面巾紙輕輕沾著額角的汗珠,暗暗地咬著下唇,決定搭車走。
一臺紅色新款本田風(fēng)馳電掣般地駛來,她揚起手臂豎起大拇指,這是美國式的搭車手勢,可在美國她從未敢試過。車一陣風(fēng)似的飛了過去,輪胎濺起的沙粒打在她的小腿上癢兮兮的,司機好像根本沒瞧見她。捷豹、奔馳、寶馬、路虎……臺臺飛馳而過。一眨眼就跑過這么多高檔轎車!她以前還從沒有留心過。幾年的時間竟有這樣巨大的變化! 她禁不住為祖國突飛猛進的繁榮發(fā)出一陣贊嘆。
他二哥和老三這幾年在俄羅斯做易貨貿(mào)易,發(fā)了一筆小財,剛在大連提出一臺馬自達。此時老三正握著方向盤,二哥一人橫貫在后座上,一手攥著酒瓶,大口吞咽吐霧,音響放得震天動地。別看二哥人粗,可愛車如命,新車不能猛摟,一直在七十邁上晃悠!岸纾懊嫦裼袀姐兒要搭車。”老三擰小了音量。二哥騰地聲從座上彈起來,脖子伸得老長,前方路邊一位體態(tài)聘婷的女士正向他們擺手示意。“咱們艷福不淺,這妞兒臉蛋、身段都不賴!捎上她。”老三嘿嘿地笑,“要走桃花運了!”
正當(dāng)亞南幾乎絕望的時侯,一臺紅色馬自達出人意料地停在她身邊。后門開了,伸出一張胖乎乎的大臉,不露聲色地問,“到哪兒去? ”她答!吧蜿!薄吧宪嚢??
“謝謝!”就在她道謝的同時,一絲微妙的不安掠過她的心頭,她猶豫了。 “到底走不走?”二哥催著。老三按響了喇叭。她掃了一眼兩張生荒地似的臉,心一 ( )
橫上了車。一股濃烈的酒氣、嗆人的煙霧,夾雜著男人的腳臭撲鼻而來。像美國下等酒巴的味道,令人作嘔。車起動了,她下意識地按下車窗。飄進一縷清涼的
風(fēng)。她深吸了一口氣。這回二哥瞧準(zhǔn)了,她不但生得苗條,臉蛋俊俏,皮膚也很白。乳黃色的西服套裙領(lǐng)口開得很低,裙圍狹短,豐美的胸脯和緊繃的大腿隨著車子起伏微微顫動。二哥瞧得直咽口水,恨不得立馬撲上去把她生吞活剝了。他不喜歡她那副旁若無人的神氣,對他不屑一顧。特別是那雙眼睛好像一下看到他的骨子里。讓他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看樣子論年齡她要比他大得多。“大姐到沈陽有何公干哪?”二哥模仿
港臺影星的腔調(diào)說!叭タ瘁t(yī)生。”她答。“哪家醫(yī)院?”“醫(yī)大附屬醫(yī)院。”二哥往她身邊蹭了蹭又說:“看大姐這么健美可不像有病?”亞南淡然一笑,“謝謝!”二哥接上說,“不瞞你說老弟是家傳的中醫(yī),祖?zhèn)髅胤揭宦榇宦榇。血癌、肝癌、乳腺癌,藥到病除。先讓老弟給你號號脈怎么樣? ”亞南頭次聽到這么能吹牛的。差點沒笑出聲來。二哥頭回摸到這么柔嫩的手,軟得摸不到骨頭,嫩得捏出水。他慢慢地揉搓她的手心,忘了裝模做樣地號脈。從她身子上傳來一股異樣
的香氣。二哥還從沒聞到過,可一口吸進去比喝半斤二鍋頭還過癮,燎得他欲火焚身。他試探著把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頭。她沒有躲閃,嘴角上卻綻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老三!跑了大半晌該找個清靜的地方歇歇腳了。”二哥嚷!暗艿苊靼!”老三會意地點著頭。倒鏡里閃過一絲獰笑。S國道像一條無盡的絲帶沒完沒了
地延伸著。路旁是無邊無際的青紗帳,國道兩側(cè)全部封閉。車只能往前開,下不了道。忽然二哥眼前一亮,前面出現(xiàn)一座跨線橋。汽車加著油,拼命沖了上去,又急馳而下拐進一條鄉(xiāng)間便道。道路顛簸,兩側(cè)是一人高的玉米地。又往前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杳無人煙,只有吱吱的蟬聲伴隨著馬達的轟鳴。二哥垂涎欲滴,張開大嘴,呼著臭烘烘的粗氣向她撲過去。她不慌不忙地把他推開。
小兄弟,把我的提包遞給我。亞男安之若素地說,今天你們算是遇到好人了。我先給你看樣?xùn)|西,看完后怎么玩兒由你。老三忙說,“看她包里有沒有家伙?媽的,別是警察!倍缑ι爝M手去,摸索一遍沒發(fā)現(xiàn)什么硬件。亞南接過包不慌不忙地從包里拿出一個皮夾子,扯出一張紙遞給二哥。二哥讀著嘴越張越大。
“艾滋病檢驗報告單,姓名:王亞南,女,36歲來自國家:美國,艾滋病毒抗體檢測結(jié)果:陰。中華人民共和國白云衛(wèi)生檢疫局!
二哥知道什么是“陰”,陰謀詭計、陰險毒辣、陰曹地府,肯定不是好東西!更聽說過艾滋病的厲害,聽說就是打炮染的。染上只能等死,沒救!而且親個嘴兒,握握手都能傳染!按蠼,你到醫(yī)大就是看這種病?“ 當(dāng)然了。聽說那兒有祖?zhèn)髅胤。二哥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前這位美少婦儼然是只帶狂犬病毒的惡狗,伸出了血腥的舌頭隨時準(zhǔn)備向他撲來。他下意識地往窗角挪動,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車門把手。
“二哥,到底是什么病?” 老三不耐煩了。二哥俯身過去低聲說,“艾滋病!化驗單,護照我都看了。這娘們兒是從美國來的,八成讓老外傳上的。媽的!真晦氣。”老三罵。“我把她推下去?”二哥問!翱蓜e! ”老三忙說, “人到這份兒上什么都干得出來。她往你身上噴口吐沫,撓你一把,咬你一口都能要你的命!”汽車掉過頭,飛也似的朝原路開回去。紅色馬自達在醫(yī)大附屬醫(yī)院的門前剎?Q悄舷鋁順擔(dān)?暈⒄?砹艘幌亂僑蕁4郵執(zhí)?锍槌鲆徽龐∷⒕?賴拿??莞??紓??緱桓醫(yī)櫻?故搶先?么?痔椎氖紙恿斯?。亚你暍笑着?襖從?鈾?娜舜蜃耪瀉簟5縭猶ǖ募欽吲芮芭芎螅?β燈鵠礎(chǔ)3道鋃?緲醋攀擲锏拿??“王亞南女士,美國加州艾滋病研究中心主任,加州大學(xué)醫(yī)學(xué)院教授!薄岸! 這娘們兒不像是來看病的! 你看,美國什么醫(yī)學(xué)院的教授!薄翱磦屁,快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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