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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花開-游廈門
似乎從來沒有一個地方讓我惦念那么久。這樣的冬季應(yīng)該去北方看雪,而我卻毅然選擇南下,因?yàn)橄蛲呛Ｉ系幕ㄩ_。
第一天,暮色中下了飛機(jī),夜宿廈門島鷺江道的“春光酒店”。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它背后的故事,我想我很難喜歡它。酒店外表一如它名字般通俗到?jīng)]有一點(diǎn)想像的余地,酒店的房間也普通到不見一絲驚喜的細(xì)節(jié)。三十年代,這里曾是整個東南亞頗有名氣的旅社,如今,人非,物亦非,舊時繁華如春夢逝去,了無痕跡。
第二天,我的行程里安排的是環(huán)島路。細(xì)細(xì)查看過地圖,廈大、胡里山炮臺、珍珠灣、臺灣民俗村、會展中心,甚至是文曾路以及更遙遠(yuǎn)處,知道自己走不了那么多,況且還帶著老人和孩子,那就從廈大開始吧。這個號稱“全國最美的大學(xué)”,很好奇她要怎樣擔(dān)當(dāng)這樣的稱號。隨意跳上一輛開往廈大的公交車,一腳踏進(jìn)的卻是南普陀寺。睿睿對寺廟向來興趣缺缺。沒有多作停留,輾轉(zhuǎn)找到廈大邊門,一頭撞進(jìn)它的樹林花海。榕樹、鳳凰木、芙蓉湖、黑天鵝,廈大的美是不經(jīng)意的,一棵樹、一朵花而已,卻是渾然天成。白城海灘似乎是廈大最好的一個注腳,潔凈、美好得猶如世外,而它分明是身處鬧市。遠(yuǎn)處的高架沒有繁華世界的喧鬧,反倒成就了白城海灘的優(yōu)雅。海灘是很難優(yōu)雅得起來的,即便美麗如青島的沙灘,綠樹紅瓦,藍(lán)天碧海,美則美已,不免鬧騰。這里的海灘卻在鬧市里有了大隱于市的安然。于是,那一個下午我們就流連在這海灘上,睿睿跟著睿爸堆沙堤,我和爸媽吹著海風(fēng),看潮起潮落,人世紛繁。
第三天開始,我們流連于鼓浪嶼。據(jù)說島上的家庭旅館有多少,島民已經(jīng)無從知曉。入住的那一家地處半山區(qū),很是偏僻。旅館的人在碼頭接我們,“我們在大榕樹下見!”原來真的是隨便一個地方就能成為景致,隨便一句話就可以入詩的。
鼓浪嶼是個奇怪的小島,一面是人為的極盡所能的精致與優(yōu)雅,一杯茶、一張餅、一只貓、一張卡片,甚至是一段朽木,最尋常的物事在這里都可以找到不尋常的故事,BBC餅屋、趙小姐的店、隙屋、張三瘋奶茶鋪……無不張揚(yáng)著淋漓盡致的奢侈,于是,人們一邊閑逛,一邊感慨:原來生活可以這樣的……這個小島的另一面卻是毫不掩飾的自然至極處的荒疏與破敗,番婆樓、黃敏賜別墅、林語堂故居……雜草叢生,院門緊閉,仿佛遺世獨(dú)立已經(jīng)很多年,一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寂然。透過荒草離離的院墻望去,一付人跡罕至的景象,夜晚卻突然透出一縷光來,讓你驚異主人的獨(dú)特。有時路過一個買小吃的小攤,婆婆穿著家常的花布衣,已看不出本色,花白的頭發(fā)蓬亂著,賣的是島上最常見的“金包銀”或是“海蠣煎”,正當(dāng)你無視地走過時,赫然發(fā)現(xiàn)那婆婆佝僂的身后是曾經(jīng)裝飾精美的大棟別墅,如今雖然精美已是雨打風(fēng)吹去,卻依然有著美麗的輪廓。婆婆會用難懂的閩南話告訴你,這是她的家。這種時候真的不知是該驚奇還是該哀嘆,只得繼續(xù)無視地走過。
島上的居民分明是很精致地生活著的,綠樹鮮花滿院,枝蔓爬滿墻。不知名的花和樹滿島皆是,最多見的是鞭炮花,熱熱鬧鬧,轟轟烈烈,張揚(yáng)得一如那新年里的鞭炮,絕無二致。最愛的是鳳凰木,疏落有致,映襯著藍(lán)天,有著寫意的詩情�！邦ｎＤ憧�,鳳凰木!”我的語氣喜愛多過驚奇。“毛蟲樹!”小家伙翻我一個白眼,干干脆脆,伶伶俐俐地回了一句�！傍P凰木!”“毛蟲樹!”“鳳凰木!”“毛蟲樹!”在島上的日子只要有鳳凰木就可以聽見我們的斗嘴,我媽就在一邊笑,“看看這娘倆,又來了!”兩位大男人倒是很好脾氣地一聲不吭,自顧自往前走。我爸是埋頭前行,似乎走路是他旅行中最重要的事,嚴(yán)肅而認(rèn)真。睿爸則是且行且拍,見花拍花,見樹拍樹,見人拍人,見鳥拍鳥,背著三十多斤重的背包還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 文章閱讀網(wǎng): )
島上的居民分明又是很不精致地生活著的。小島的垃圾很多,目力所及,隨處可見,島上的人欣欣然踱著步,不見憂忿之色。滿院的雜草,卻照樣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破著窗,斜著門,依然住得不急不躁……不知道是已修煉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抑或是長久的掙扎過后學(xué)會了將就,從來,我們只是過客而已。一棟棟曾經(jīng)美侖美奐的大屋子,一座座曾經(jīng)花香襲人的園子,如今俱是“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
島上的日子是很愜意的,只要你不是趕著去日光巖或菽莊花園朝拜。一早起來,閑閑地坐在綠樹懷抱的院子里慢慢地享用你的早餐,雖然只是白米稀飯和咸菜,只是,就著清晨的鳥語和花香,卻是別有一番滋味。然后就出發(fā)吧,隨便從哪里開始,也不需要地圖,因?yàn)閸u上的路都是相通的。不看地圖的另一個好處是,每一個轉(zhuǎn)彎都會有驚喜在等待著你:原來,它在這里呀!番婆樓、三一堂、黃賜敏別墅、海天堂構(gòu)、林氏府、荷蘭領(lǐng)事館、秋瑾故居、黃榮遠(yuǎn)堂……還有一堆在介紹鼓浪嶼的書上看熟看爛了的很小資的店:BBC餅屋、趙小姐的店、海角8號、領(lǐng)地、隙屋、賓悅旅社……都是這樣被驚喜著發(fā)現(xiàn)的。不看地圖的壞處是,直到現(xiàn)在,我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八卦樓、林語堂故居、日本領(lǐng)事館、英國領(lǐng)事館、毓園、大夫第……但是相比于發(fā)現(xiàn)的驚喜,這些沒有發(fā)現(xiàn)的遺憾還是可以忍受的。其實(shí),不看地圖的另一個原因是,島上的地圖我根本就看不懂,鹿礁路有兩條,龍頭路有三條,漳州路有兩條,福建路有兩條,而我們住的內(nèi)厝澳路同樣有三條……向來是個不擅長找路的人,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地圖,很是崩潰。于是,索性就扔開地圖走吧,第一天出門往右走,第二天天出門往左走,沒有走過的路就是目標(biāo),告訴爸媽,“反正整個島都是景點(diǎn),走到哪里算哪里,只要是沒看過的就行�！边@樣走了三天,第四天碰到一個游人問路,“到日光巖怎么走?”“哦,筆直往前走,過筆山洞,在三一堂前往右走,再右拐……”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可以氣定神閑地給人指路,這全賴三天的暴走�；貋砗�,媽媽是這樣向姐姐介紹的,“我們似乎就是一直在走,走累了就坐下休息一下,這樣不停地走了五天,倒也不累�！�
如果能夠免俗,我的海上看花之旅可以一直悠閑著,鳥語花香更兼海闊天空。只是,到了鼓浪嶼怎么能不去日光巖和菽莊花園呢?可是,不得不承認(rèn),這樣的念頭毀了我第四天的行程,至今回想起來,日光巖的那塊大石頭似乎還在陽光下眩得我睜不開眼。那天走到一半不得不沮喪地放棄,不是因?yàn)楦?而是因?yàn)椤颂?窄窄的石階,拉著睿睿,拖著媽媽,我已沒有勇氣再往上走。聽到邊上有人在抱怨,“以后絕對不能在這樣的節(jié)假日到這些熱門的景點(diǎn)來!”很想回頭看看這位同仁,我卻連回頭也不能。于是,逃離日光巖,我們?nèi)BC喝奶茶。BBC的老館有愛琴海的風(fēng)格,小小的屋子,談不上有多少的情調(diào),倒是那小小的閣樓因?yàn)槎嗔艘环智伤级屓诵膬x起來。看著樓下長長的一溜隊伍,那是買BBC的餡餅的,看著屋外也是長長的一溜隊伍,那是買“葉氏麻糍”的,兩樣我都嘗了,陽春白雪,很小資的餡餅或是下里巴人,很土氣的麻糍,我都不喜歡。
睿睿喜歡大海,說得確切點(diǎn),睿睿喜歡沙灘,喜歡沙子,喜歡玩沙時的隨心所欲。玩過廈門的白城海灘;到鼓浪嶼的第一天就一直往海邊走,歪打正著,找到了人煙稀少,島上人稱之為“情侶海灘”的福建工藝美術(shù)學(xué)校附近的小沙灘,堆沙堤、挖貝殼、拍日落、吃燒烤;鼓聲洞邊的水灘,沙白水美,我坐在礁石上聽濤聲,睿睿和睿爸修水庫、筑堤壩,爸媽則在海灘上散步;菽莊花園,氣勢宏偉,十二洞天固然精巧,最愛的卻是它的四十四橋,因?yàn)橛泻Ｑ�。鼓浪嶼的海遠(yuǎn)沒有青島大海的美麗,它不夠藍(lán),不夠清,更少有藍(lán)天白云和綠樹紅瓦的映襯,只是,它有閑情,日子也就溫潤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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