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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吻與歡歌-生活感悟
身居陋室,卻坐擁一空闊的陽臺,陽臺從一個房間直通另一個房間,像一長廊,坐北朝南,只要天晴,陽光就歡暢地?fù)溥^來,住上大半天,整個陽臺浮光躍金,通明豁亮。這樣的陽臺若是沒有花草點(diǎn)綴,簡直就辜負(fù)了造化的恩寵。種花我是外行,只能種些易活耐養(yǎng)的植物,譬如仙人球,吊蘭,太陽花之類的。
對太陽花,我情有獨(dú)鐘。剛參加工作時,一個人呆在外面,每逢周末,學(xué)生離校同事歸家,校園一片安靜,空蕩的宿舍空落的心,人不免會滋生“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的悲戚。一日中午從外面回來,看到一屋角的石子地里,一蓬植株上面如蝶翅般閃動著幾朵玫紅的花,周邊的石子在毒辣辣的日頭下反射白花花的光,它卻若無其事似的,仰頭對著白光熱浪歡笑。我隨手把它帶回了宿舍,種在一個方便面碗里,它竟然隨遇而安,每天太陽的腳步輕叩窗臺,它們像聽到號音般,緊裹的花苞裂開一道縫;太陽劈頭蓋臉地潑灑下來,掀起一股令人窒息的熱浪,它們卻忍俊不禁,笑出了聲,露出一張張活潑的臉盤。一撥開過,第二天新的一撥又送來燦爛的笑容,生生不息,從不懊悔,在我的心頭燃起一團(tuán)不滅的火。后來我才知道它叫“太陽花”,又稱“不死花”。
這兩年閑下來,陽臺上漸漸有了生機(jī),一溜仙人球在茁壯,吊蘭繁衍出了三大盆,太陽花也有了不同的品種。今天春節(jié)過后,我決定將陽臺上空出的花盆臉盆都派上用場,種一片太陽花。天公不作美,陽春三月時春寒料峭,裸露的銀粒兒聽不到春的召喚,遲遲不能發(fā)芽。氣溫升起來后,太陽花很快撐開傘狀的枝丫,又陰多晴少,缺乏充足的日照,花朵明顯小了一圈,但朝開夕落,大朵小朵,單瓣復(fù)瓣,大紅玫紅淡黃,陽臺上似星輝斑斕,一茬接一茬。好景不長,梅雨季節(jié)到了,今年夏季的雨來勢猛逗留長,一陣暴雨襲來,豆大的雨滴斜斜地砸落在花盆里,太陽花東倒西歪,臉盆里的還積下一層水,我趕緊把它們搬下來,放在墻下躲避風(fēng)雨。雨過之后,七零八落的枝丫又抖擻地挺立,尖細(xì)肥厚的葉子油油的,格外青翠,襯得花兒們鮮亮至極。只是暴雨頻繁地襲擊,我不得不一次次地搬上搬下,臉盆里的太陽花因水澇一天天的瘦了,黃了。
持續(xù)半個月的雨季終于走了,很多地方汛情嚴(yán)重,大家都在關(guān)心抗洪搶險,一個傍晚我才注意到太陽花的葉子有的萎蔫了,有的像扒光了毛的雞,一些花苞成了空殼,細(xì)看,枝干上葉子間排隊似的裹滿了白色的肉蟲,摁住一掐,流出綠色的汁液,完了,太陽花遭蟲災(zāi)了。來不及多想,我兩手并用,向這些可惡的家伙發(fā)起攻擊,一盆忙完又接著下一盆。然后我把十多盆花召集一處,噴灑殺蟲劑。沒有兌水,我擔(dān)心殺死的不是蟲子,而是我的太陽花。
第二天醒來我就去看花,還好,除了兩株莖稈像燙過一樣透明,其余的雖然有些萎靡,但仍挺立著。扒開葉子一看,肉蟲又現(xiàn)身了,比昨天少了很多。一根根檢查,一只只掐滅,白色的粉塵雜在葉子間,我猜想就是它們的卵,用指甲一點(diǎn)點(diǎn)撥,再拈出來,實在太多,就只能將一圈葉子掐掉。這肉蟲長得真快,一星白粒一天就能長成一只爬蟲,所以傍晚我還得繼續(xù)偵查搗毀。三天早晚不懈地與蟲抗擊,肉蟲沒有喘息機(jī)會,太陽花萎縮的葉子舒展開了,汁液充盈,一蓬蓬搖曳在陽光下,幾朵指頭大的小花孱弱地笑了,畢竟笑了,歡歌一定會響起。
每個生命其實都在煉獄,暴風(fēng),驟雨,烈日,嚴(yán)霜,冰雪,能經(jīng)受住一樣的考驗,我們就可以嘗到人生的真味,“世界以痛吻我,我仍報以歡歌”,這是太陽花的花語,也是我們的人生哲學(xué)!爸裾让⑿p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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