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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養(yǎng)的那群雞的生活感悟
在城里閑下來的時候就想老家,盡管我已是半百的人。妻子察覺后,就勸我休上一周的假,回趟前六家子屯看老媽。聽嫂子說,她老人家老了還當上了“雞司令”的官,養(yǎng)雞養(yǎng)出健康來。
我還記得,30年前那年月,屯堡窮,沒有來錢道。老媽靠孵小雞賣倆零花錢都不行,如果讓人抓著了,不是踹碎筐,就是摔死小雞崽,嚇得再也不敢養(yǎng)。每次回家,總見老媽蹲在門檻上,沒有一點精神頭,稀疏的白發(fā)下,堆著一臉的皺紋和愁容。剛見面,準躲進倉房哭一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國家允許農(nóng)民搞副業(yè),媽又揀起老本行,賣出一茬茬的小雞崽,足夠油鹽醬醋的花銷?蛇@幾年,媽上了年紀,血壓總不穩(wěn),老迷糊,不敢讓她再操心。可這次剛進門,就見老媽一邊甩起胳膊轟小雞,一邊點著手指頭查雞數(shù),還往窗臺的小本上寫點啥。胳膊甩得有勁頭,轟雞的嗓門也響亮。在被轟趕的雞群里,一只腿瘸的小黃雞累得直撲棱膀,趴在地上站不起來。媽輕輕地把它捧起來,摸著它的絨毛,疼愛地和小雞說悄悄話。媽和小雞的眼睛里,彼此都放射出了欣賞的光芒。
還是妻子忍不住喊了聲媽。媽耳朵聾得挺邪乎,先是一愣,然后便埋怨說,咋不事先來電話通知她。嫂子撲哧一聲笑出來,這是俺們提前就做好的扣。怕老媽知道這件事,準得一直望,不見人影不進屋。老媽是丈二和尚,咋也摸不著頭腦,只是跟著笑,不停地喂小雞。
我和妻子一直在納悶,媽在城里住那四十天,就像圈在雞籠里,總是吵吵要回家,原來秘密就在小雞身上。小雞能讓她動,能讓她樂,能讓她再造出力量和激情來。趁嫂子和妻子進屋做飯菜,我好奇地翻著小本,媽是讀過小學的人,那本上小雞啥品種,啥顏色,有啥病,喂啥食,都記得齊全。瞧我愛看她養(yǎng)的這群雞,更是起勁地介紹起來。她特自豪地告訴我,能有這群好雞養(yǎng),得先感謝國家好、社會好、共產(chǎn)黨好,再就是那只大公雞。去年抱崽的節(jié)骨眼上,小雞都被黃鼠狼禍害了,只有這只活下來,還是從苞米樓上摔到地上揀的命。這只公雞真行,不僅長得帥氣,而且膝下的一群母雞,也都讓它征服了,種蛋一個能賣到五元錢。
吃完晌午飯,我和妻子找媽卻不見人影,后來在倉房里面發(fā)現(xiàn)了她。媽邊捋剁著嫩山菜,邊精神神樂呵呵地說,你嫂子大田里活多,她抽空把菜薅回來,俺給剁巴剁巴喂小雞,這就叫魚幫魚水幫水。
我發(fā)現(xiàn),媽媽一見到小雞,混濁的眼睛里就放光彩,小雞也愿意圍著她老人家轉(zhuǎn)。這不,嘮嗑這工夫,小小的雞群又圍上來,嘰嘰喳喳鬧個不停,有的叨手,有的撓腳尖,有的竟飛起來,趴在媽媽的懷里顯威勢。媽媽摸摸小的頭,又捋捋大的絨毛,目光中一個一個在細致地看。一只小黑雞蔫頭搭腦不精神,媽媽一眼就篩出來,抱起它另立小灶細喂養(yǎng)。
玩夠了的雞群,又都重新飛跑到院子里,揀米粒,捉小蟲,洗土澡,盡情玩耍。媽媽站在雞群當腰,就像司令指揮戰(zhàn)士一樣,揮舞著手中的小柳條,享受著在城里找不到的樂?梢钥隙ǖ卣f,媽媽那頑強的生命力就在這不起眼的小雞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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