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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心中充滿善良美文欣賞
凡屬美者，
不僅經(jīng)常為美，
且為其自身而美，
如果人生值得活著，
那只是為了注視美。
——柏拉圖
下班有些遲了，所以在單位鍋爐房打了一壺開水，便急匆匆往回走。
樓下，一輛賣蘋果的三輪車還停在那兒。
上午上班時(shí)，就見這夫妻二人蜷縮在車輪旁邊一件破舊但在深秋里看著有點(diǎn)溫暖的棉大衣里。他們頭上都戴著那種只能露出眼睛的線帽子，所以四只眼睛總是像特務(wù)一樣密切地注視著從各個(gè)樓門出來的人們。
只要有人出來，女人總是習(xí)慣性地啞著嗓子吆喝上一句，而男人總是很木訥地點(diǎn)點(diǎn)頭。那殷切的目光與沙啞的嗓子似乎就是他們用以招徠顧客的全部手段。
見我出來，女人傴著身子站起來，把捂著口的脖套往下拉了拉，清了清嗓子喊道：“蘋果，便宜賣了呵�！�
如果是平時(shí)我會很友好地簡單問他一句“怎么賣”，可是今天剛巧心緒不好，只是目無表情地朝他們看了一眼：余光中，瞥見三輪車上有秩序地?cái)[放著一摞摞袋裝的蘋果。
“怎么還是那么多？肯定是不好吃的�！蔽铱匆娷囎优赃呏挥袔讉�(gè)老頭老太太抄著手圍站著談?wù)撝裁�，根本沒有要買的意思。而那夫妻兩個(gè)也摘掉頭上的帽子，用一種比早晨更殷勤的目光注視著過往的人們，既而又在人們漸行漸遠(yuǎn)的腳步聲中籠上一層灰暗的光。
也許他們不知道，這個(gè)礦區(qū)的人消費(fèi)水平較高：只要貨好，多數(shù)人是不計(jì)較價(jià)錢的。
我大抵是站在好人邊上的——看著這對站在深秋凄冷的風(fēng)里，生意比天氣還要冷清的夫妻，頓生惻隱之心。
看見我走過來，男人女人都湊到我跟前，好像就是在專等我這個(gè)主顧一樣。
“今天真夠冷的哈�！迸税咽譁惖娇谇坝脽釟夂橇撕�。這時(shí)，我看見了一雙醬黑的手，指頭粗而短，而且厚厚的繭皮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被拉開了幾道縫，只要輕輕一掰，就會像干樹枝一樣在一聲脆響中骨折。
我想，冬天還未曾抵達(dá)，秋天便搶先把她的手作了較為殘酷的欺凌。我下意識地看看自己還比較圓實(shí)白皙的手，不忍再往下想。
“怎么賣呢？是富士的嗎？”我趕緊走到車邊，把暖瓶擱下，用手撥弄著袋子里的蘋果，假意要買的樣子（蘋果不好，這樣的蘋果買回去也肯定沒人吃）。
“是富士的！”女人倒是很干脆。
“只是有些時(shí)間長了�！比绻皇锹牭竭@句話，我倒忘了還有她的男人。
男人臉上的胡子，好像從長出來到現(xiàn)在就沒有整理過一樣，像一蓬麻絮一樣耷拉在該耷拉的地方。見我一扭頭，他有些靦腆地避開了我的目光，很木納地鑲嵌在駕駛座上。
“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快過來上車給人家挑一袋”女人目光如刀，鋒利地飛過我的頭頂刺向男人。顯然，她嫌男人說了一句不大漂亮的話。
“啪”，在男人從駕駛座跳下來的當(dāng)兒，我的暖水瓶光榮地結(jié)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驚疑地聚集在粉身碎骨地躺在地上的水瓶身上：包括那些在車旁嘮著張家長李家短的老人們。
“啊呀，你眼睛長在后腦勺啦。嘿嘿，真是不好意思。”女人一邊聲色俱厲地罵著男人一邊給我堆著笑臉�？吹贸鲞@是一個(gè)潑辣而又精明的女人。
“這下就好了，一個(gè)水瓶換兩袋蘋果�！本ㄊ朗碌睦先藗冿@得比我都興奮。
“呵呵，那怎么能行�！蔽也恢酪粋�(gè)水瓶的價(jià)錢，但是我知道我是絕對不能用一個(gè)水瓶換兩袋蘋果。況且，我本來沒買的打算。
“我們賠，說吧，給你錢也行�！贝藭r(shí)的男人像一個(gè)做錯(cuò)事的孩子，兩手在胸前互相搓著。這時(shí)，我看見一種比木訥更加深邃的懊喪在一堆麻絮中若隱若現(xiàn)。
“別，我沒打算要你賠錢，”我有些不安，“其實(shí)是我太大意，放的不是地方，這怎么怪你呢？況且那水瓶也用了好幾年了，不值幾毛錢的�！�
我急著解釋，因?yàn)槲也幌胱屌嗽倭R她本來就很笨拙老實(shí)的男人，也不想讓他們本來很窘困的生活再增添些上不必要的麻煩。
“那謝謝你了。這樣吧，給你一袋蘋果，就算交個(gè)朋友�！迸撕苈槔嘏郎宪�。
“不，不，不，我家里還有�！蔽页媚腥耸帐暗厣系乃槠瑫r(shí)，趕緊抽身離開。
回到家，站在廚房，邊做飯，邊不時(shí)探出頭看看樓下的夫妻：真希望他們能多賣出幾袋蘋果。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后，等我放下手中的活打開門時(shí)，看到兩袋蘋果兀自立在門前。
我還說什么呢？
是的，人，只要是一個(gè)有善良本色的人，骨子里都是記情的，比如，那對始終在困窘的生活中掙扎的夫妻。
記起作家梁曉聲說的一句話：人心的尊貴，一旦近乎本能的，我們也就為之肅然了。
最終，我不安心要那兩袋蘋果，我把30元錢裝在塑料袋里系在繩子上從五層樓給他們“送”了下去，我想他們會理解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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