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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那天我還能記得什么傷感美文
今天，是我先父的忌日。
四十二年過去了，我已經(jīng)無法找到關(guān)于父親的記憶了。
早晨，與長我十四歲的大哥一起去先父的墓前祭奠。
車上，我又一次與大哥說起，我從來不曾夢見到過父親。
他又一次勸慰我，你那時還太小。
父親走的時候，哥二十七，我十三。
這是虛歲。
“落地虛一歲”是我們這兒的習(xí)俗。
我知道，我恰好是11.5歲。
那一年，留給我的記憶已太少。
那一年，我能記得的居然還有不少。
那一年，我能記住的有多少？
那天，已經(jīng)病了五年的父親終于進入了彌留之際。
那年，我們家門口的五棵梨樹竟然長勢特別地好。
那天，我已經(jīng)無法記得更多的細(xì)節(jié)，尤其是母親、大哥他們的悲慟。
莫名其妙地，我卻記住了那天中午的一個小插曲。
一位堂姑，我父親的堂姐，因為婆媳矛盾來我家訴苦——她有親弟弟，卻喜歡到她的堂弟這兒來訴說。那天，我那姑姑與我表嫂鬧矛盾了，而我父親已經(jīng)被移至靈床上了——三天沒進食的癌癥晚期患者，那天突然有了精神，有了氣力，我母親覺得不是好事——姑姑在訴說，我父親在傾聽。她說：“二弟啊，你到那世，告訴我媽，說我的日子不好過，將我早點帶過去��！”我父親點點頭，沒出聲。姑姑又追加了一句，“你要記住�。 边@下子有回應(yīng)了，“嗯！”“記住啊！”“嗯哪！”三個小時之后，我父親就離我們而去了。過后的三年里，我姑逢到這一天，必到我家來燒紙禱告，“二弟啊，我那是氣話，你不能當(dāng)真��！”我父親是家族里出了名的說話算數(shù)的人，他可以不答應(yīng)，答應(yīng)下來的事，一定要努力做到的。我堂姑后來總是說，你爹是個說話算數(shù)的人啊，我就怕他將我的氣話帶給“我媽”啊。
那天，我還能記得什么？
約莫是傍晚四點鐘的時候，父親將我們都叫到他的身邊。
“你要乖乖的，聽哥哥姐姐的話��！”他叫著我的小名，就是在他還沒生病的時候，每天下班到家見我不在家的時候一定會扯著嗓子叫我的那樣。
“你兄弟還太小，你們要……”我真不記得當(dāng)時父親是說什么的了，我只記得我在哭。
那天，我還能記得什么？
我記得，父親走在傍晚五點多些。
我記得，那一年，我們家門前的幾棵梨樹長勢特別好。
我記得，那一天，我們家門前梨樹下聚焦了不少的人。
我記得，那天晚上，我對母親說，我害怕。然后我的兩位姑姑帶著我進了屋子，讓我拎起躺在靈床上的父親的衣袖，禱告了一通。
我記得，那幾天，父親所在的單位，縣食品公司每天會送來幾大塊冰——當(dāng)時縣城里唯一的制冰廠就是他們公司。
我記得，那幾天，辦喪事的時候，所用的豬肉都是食品公司送過來的。
那一年，我還記得什么？
我記得，來拉我父親遺體的靈車是一輛人力的三輪車，而且是人在后面踏的。
我記得父親火化是在本縣剛剛建成的那個“火葬場”。
我記得，不諳世事的我，當(dāng)時還像看熱鬧一樣，在那取骨灰處等候。
那一年，我還記得什么？
我能記得的是在父親“六七”時，我與一位家族的兄長去買菜——他的孫子比我小四五歲。
那位大哥看中的是韭菜苔。
韭菜苔是我在那一年第一次見到。
族兄認(rèn)為那價格太高，賣菜的認(rèn)為我大哥還價太厲害。
菜沒買成。但“韭菜苔”卻成了關(guān)于我父親仙逝的一段記憶。
前天，我就夢到了去買韭菜苔。
那段日子，我還記得什么？
父母吵架多。
幼小的我，常聽到父母的吵架。
父親走后，母親常對我們說，那是他故意的。他怕我們會太記著他太想他。在“作”。
那段日子，我還能記得什么？
我記得母親在那些年養(yǎng)過許多的雞。
春天里，會去“捉”幾十只小雞回來，喂養(yǎng)，伺候。
春夏的時候，會將那些小公雞宰殺，燒湯給我父親喝。
那個時候的我，不懂得慈，也不知道怕。小小的年紀(jì)也會用刀子宰殺了。
更會在一只小公雞燒好之后，中午快要吃飯的時候，很垂涎地坐在父親的身邊，雖然母親罵著，驅(qū)趕著，我卻像一只貪吃的小鳥，趕走又飛來。
那時，父親60出頭，我10歲不到。
于是，雞頭、雞爪，便是我的美食。
那個時候，我讀不懂母親的憤怒，父親的不舍。
四十二年過去了。
每一年，我都在努力收集著當(dāng)年的記憶。
真害怕再過十年八年，什么印象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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