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花聽雨經(jīng)典散文
引子
南宮府先祖祠堂內(nèi)，燭光四溢，偌大的祠堂猶如白晝。先輩靈位前，南宮文詡跪拜在地，“幾日后便是武林大會召開之日，我南宮文詡這次定會不負眾望，奪得那至尊之位，否則，我便也無顏再回這南宮府�！�
慕容山莊，趙玉蓮的房中燈光依舊明亮。趙玉蓮滿臉憂慮的坐在銅鏡前，慕容惠拿著木梳靜靜地幫母親梳理著頭發(fā)，趙玉蓮眼中隱有淚光，不舍地道，“孩子，我去給你爹說說，還是別去參加了，刀槍無眼，就在家里多好�！薄澳锞筒灰獡�(dān)心了，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慕容惠搬來一個凳子坐下，順勢躺在母親懷里。趙玉蓮溫柔地摸著孩慕容惠的頭，“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千仞山脈，群山屹立，位居正中的主峰，直插云霄。每六十年一次的武林大會召開之地，處處是刀劍留下的劃痕，山石的殘骸，干涸的血跡，盡顯滄桑。
數(shù)月之后，主峰之上，決戰(zhàn)之地，狂風(fēng)肆虐，光滑的山石卻吹不起半點塵埃。南宮文詡與慕容惠相視而立，上次離別，再次相遇卻是在這樣的場景。慕容惠掙扎著，但她知道，這是爹的心愿，她也只有這一次機會，劍終究緩緩出鞘�！拔覀冋J識有兩年了吧，你要的，我何時說過不呢？”南宮文詡苦澀的笑道。說罷飛下山峰，徑向遠處離去。
慕容惠呆滯地將劍扔下了山峰，神色木然�！皩Σ黄�，這是爹爹最后的心愿。等這里結(jié)束了，我就來找你，但愿???約定仍在�！蹦饺莼菘粗侵饾u遠去的背影，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
為你執(zhí)筆，賦盡一世繁華；
與君持劍，踏遍十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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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不留一個活口�！�
火光四起，烈焰滔天，濃煙密布。蕭家上下亂作一團，刺耳的尖叫，驚恐的慘呼，充斥著整個蕭家大院。
蕭云鸞與蕭雨背靠背殺向敵人，傷口遍布全身，渾然成了兩個血人，一滴滴鮮血沿著劍流向地面，敵人的，還有自己的。
“雨兒，我身中毒鏢，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借著夜色，你快逃，我去吸引敵人�！笔捲汽[拉過蕭雨，急切地說道。“不，我們一起走，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笔捰昀赣H繼續(xù)突圍。“不行，這樣我們都走不了的，就算走掉了，我現(xiàn)在身中劇毒，也是活不成了。”蕭雨仿佛沒有聽到，繼續(xù)發(fā)瘋般地殺向敵人�！耙俏覀兌妓肋@了，誰來報仇啊，記住他，絕跡谷主石忱炎，你快走啊，快走啊！”蕭云鸞奮力將蕭雨推了出去。
蕭雨轉(zhuǎn)身看到父親殺向敵人密集的地方，父親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血流不止，而自己卻突然離戰(zhàn)場越來越遠，“爹，爹，爹???”蕭雨無能為力，只能遠遠地看著，只能撕心裂肺地吶喊。
“雨大哥，雨大哥???”南宮若水坐在蕭雨床邊，輕輕地搖著滿頭大汗的蕭雨。
“若水，你在呢？”蕭雨漸漸轉(zhuǎn)醒。“嗯，又做噩夢了？你最近總是做噩夢。我剛熬的一碗?yún)�，趁熱喝了吧。”說著從旁邊茶幾上端起一碗熱騰騰的參湯遞到蕭雨手中。“若水，謝謝你。”“還謝呢，快起床了，出來吃早飯了。”說著便開心地出去了。
餐桌旁，南宮若水眉頭緊鎖，滿臉的擔(dān)憂之色，“雨大哥，今日真的要去絕跡谷嗎？”“將近十年了，也該是結(jié)束的時候了。前些日子，我功力也精進不少，不能再等了�！笔捰耆粲兴�。南宮若水擔(dān)憂的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yīng)�！�
絕跡谷一里外的`山坡上，蕭雨與南宮若水并肩而站，遠遠地眺望著絕跡谷內(nèi)。
夕陽西下，蕭雨與南宮若水始終那樣站著，誰也沒有說話，誰都不愿意打破那一絲寧靜，也許這便是最后的寧靜了。
夜幕降臨，將整片大地籠罩在黑暗之中。亥時三刻，絕跡谷漸漸歸于平靜。“你在這兒接應(yīng)我，不要跟來。”蕭雨飛身而起，向絕跡谷隱去�！澳悄�???小心點。”望著離去的背影，南宮若水喃喃地說道。
（二）
“石谷主好興致，竟在此處品酒賞花。”絕跡谷后院中，蕭雨來到石忱炎身后�！伴w下是？”石忱炎轉(zhuǎn)過身淡淡地問道�！笆捰��！薄笆捰�???”一道劍光閃過，石忱炎緩緩地倒下，蕭雨，多年前那個蕭家逃走的小子。
蕭雨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石忱炎倒下的時候，臉上分明是一種解脫，仿佛是擺脫了什么噩夢般。
“啪啪啪???”沈璟拍著手掌，徐徐走進后院，“你就是蕭雨？”“閣下是？”看著四周房頂上盡是絕跡谷的人，蕭雨平靜地問道�！霸谙陆^跡谷二當(dāng)家沈璟，哦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谷主了�！鄙颦Z十分得意，大笑道。四周的絕跡谷成員顯然都是二當(dāng)家沈璟的親信，盡都拍手叫好。
“二當(dāng)家的，我們在書房抓到一個女賊，這是從她身上搜出的東西�！崩钛艽掖业貜耐饷孀邅�，身后押著一人�！澳阆认氯グ桑ㄖ值軅�，來為谷主報仇，谷主遇害了�！鄙颦Z接過東西，吩咐道�！笆�，二???是，谷主�！崩钛芑琶Ω目�，便急急退下。
“賬本？”沈璟見被偷的東西竟是一本賬本，很是驚訝，很是好奇，“你是什么人？偷這賬本何用？”南宮若水置若罔聞
“谷主，這人我見過，好像是南宮府的千金，南宮若水�！蓖跞庇谘��！芭�？南宮若水？賬本？”沈璟若有所思。
“若水，你怎么來了？”見被押進來的是南宮若水，蕭雨擔(dān)憂的問道。“我，我???”南宮若水欲言又止。
沈璟似乎想到了什么�！笆捰�，鑒于你殺石谷主有功，我便做回好人，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鄙颦Z徐徐翻開賬本，“日期：己酉年六月十三日；目標：蕭家；金額：十萬兩白銀；委托人：南宮楚。怎么樣，是不是很感激我？”徐璟儼然十分得意。
見南宮若水始終低著頭，蕭雨身體微微一顫。沈璟見沒有預(yù)期的效果，只道蕭雨不信，便將賬本拋向蕭雨。
趁著沈璟拋賬本之際，蕭雨閃電般撲向沈璟，左手鎖喉，右手握劍，“叫他們放人。”“你是逃不掉的�！鄙颦Z不以為然。蕭雨右手一劍洞穿沈璟腳掌，只聽沈璟一聲慘呼，“我再說一遍，叫他們放人�！鄙颦Z怕了，忙道，“放人，快放人�！�
南宮若水脫困，怯怯地走到蕭雨身后�！敖兴麄兌纪撕��！薄巴撕�，都退后�！鄙颦Z言聽計從。蕭雨挾持著沈璟，與南宮若水徐徐退出絕跡谷，向遠處遁去。
奔出數(shù)里，見沒人追來，蕭雨便拖著沈璟轉(zhuǎn)身向絕跡谷走去，“你在這里等會兒，我去去就來�！薄班��！蹦蠈m若水就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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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雨折回絕跡谷，一場屠殺就此展開。那些沾染了親人鮮血的雙手，唯有用他們自己的血，才能洗凈。
刀劍入體的聲音不斷重復(fù)著，這個夜，是絕跡谷的噩夢。
絕跡谷再次歸于寧靜，這一次，是死亡的寧靜，鮮血染紅了絕跡谷的每一個角落。
看著滿地的尸首，蕭雨卻沒有半點報得深仇之后的欣喜抑或是解脫。雖已手刃仇人，但父母卻終究不再了，終究是陰陽相隔。
絕跡谷數(shù)里外，蕭雨與南宮若水相視而立，她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八f的是真的嗎？”蕭雨終究還是先開了口。
她默然，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是騙他，還是告訴他真相，她不知道�！盀槭裁匆半U去偷那賬本？”“對不起，對不起???”南宮若水哭著說道，“我怕你看到那賬本，怕你與我們家為敵，怕你讓我離開???對不起???”
“你走吧，我不會與你家為敵的，我的仇人是絕跡谷，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都結(jié)束了。”蕭雨喃喃地說道�！拔�???不要趕我走，好嗎？”南宮若水泣不成聲。
“對不起，我們不合適，忘了我吧�！笔捰贽D(zhuǎn)身離去，轉(zhuǎn)眼間便消失在暮色中。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蕭雨靜靜地坐在樓臺上，酌一壺清酒，倚欄賞月。
平凡的墓冢，平凡的石碑，不平凡的刻著“愛妻慕容惠之墓”，字字盡顯悲痛與滄桑。
“我們相遇也是一種緣分，你也算我的半個徒弟，”南宮文詡平靜地道，“這便是你師娘了，她喜歡安靜，平日里便沒有帶你來看她，今日你就要離開了，就來拜一拜吧。”南宮文詡第一次對蕭雨說了這么多話�！扒拜�，你不回去看看嗎？”“我就留在這兒陪她，如果可以，你就幫我守護南宮家十年吧，也算我對家族的一點補償�！笔捰昴攸c點頭。
十年之約將要結(jié)束了，過幾日便去看看依然吧，再去看看南宮前輩，然后便尋一個地方，青山綠水，朝陽為伴，落日為伍，度此余生，蕭雨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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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窗戶又被寒風(fēng)帶著打在窗沿上，南宮楚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走到窗邊，這場雨，一連下了好幾天了，仿佛是要沖走什么一般。
南宮楚伸手打算拉上窗戶，忽然眼前一道黑影閃過，轉(zhuǎn)身看時，房間中已然多了一個人，陌生卻又如此熟悉。
“來了？”南宮楚滿臉疲憊地道。“她還好嗎？”蕭雨答非所問�！八�？你現(xiàn)在給我提她？原本以為你一死，時間便會讓她將你淡忘，來到我的身邊�？墒亲詮哪阆Я�，她以為你死了，終日以淚洗面�！蹦蠈m楚激動地說道。
“十年前，我聽說她嫁你了，就沒有來找她�！薄笆昵�？你這一消失就是十多年，她在你離開之后，害了場大病，又終日生活在悲傷中，后來我不忍見她傷心，便告訴她你沒死，并差人四處尋你。五年前，她終因悲傷成疾，離開了，在離開前也一直喊著你的名字，就這樣遺憾地離開了�？芍钡饺昵拔也攀盏侥愠霈F(xiàn)的消息???”
南宮楚后面說了什么，蕭雨不知道，他只知道五年前，他沒有勇氣來看一眼，錯過的，便是一生，便是一個生死永別的慘劇。蕭雨終究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在兩次沉痛的打擊下，蕭雨徹底崩潰了，恍惚間，如同行尸走肉，轉(zhuǎn)身向屋外走去，任憑雨水沖刷。
“可以睜眼了嗎？”“不可以”“???”依然總是調(diào)皮地睜開眼睛，偷偷地看上一眼。
“到了，可以睜眼了�！薄爸�，嘻嘻???”“小淘氣，你是不是又偷看了？”“沒有，才沒有呢�！绷廊粡乃成咸�，沖他做個鬼臉，然后開心地跑到了花叢中�！捌羻�？”“嗯�！薄跋矚g嗎？”“喜歡，以后你要經(jīng)常背我來哦，嘻嘻???”依然開心地逗著蝴蝶。
眼前仿佛又看到那百花叢中，依然開心地笑。
雨水肆意地沖刷著大地，模糊了來路，也凌亂了去路。
可憐傾盡湘妃淚，憾然歸去嘆無緣。
十年回首雨隱去，百花叢中柳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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