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抒情散文
初見余小倫作品，是在惠州市第二屆民間藝術博覽會民俗館的陶瓷展廊。擺設在那里的瓷器造型新穎，別具一格。展出期間每天人潮涌涌，好評如潮。他的作品，為釉下彩裝飾手法，多以青花料和釉里紅釉料為主，時尚不失典雅、傳統(tǒng)不失現(xiàn)代的新時代風格，純凈大氣，優(yōu)雅安詳。
說來我這個土生土長的惠州人，對本地陶瓷行業(yè)的人和事孤陋寡聞，而他的名字，早在廣東陶瓷界如雷貫耳、立一方天空了。
巧的是在展廊認識了他的妻子阿慧，一個全身心支持丈夫事業(yè)、每每把微笑掛在臉上的溫柔女子。我由此知道余老師家在城區(qū)江南辦事處的“廈廓”（地名）。而江南辦事處，是我曾經(jīng)工作的地方。上世紀90年代初，我被組織部派往那里掛職鍛煉，分管街政工作，那里許多居民認識我。阿慧還說，曾聽小倫母親提起過我。呵呵，雖不是“他鄉(xiāng)遇故知”，也陡生幾分鄉(xiāng)鄰的親切感。此時腦際不知怎地競飄過西湖的煙霞，閃過三月鵝黃的柳枝，因為余家的祖屋就在湖畔不遠處。似乎有些明白了，這樣的好風水地，正是孕育他的搖籃。
機緣接踵而來。甲午年一個清爽的秋日，我隨民協(xié)采風團參觀了余老師的創(chuàng)作基地——“東平窯”。終得一見真人，陽剛壯實，樸素謙虛，全無驕矜傲慢之態(tài)。溫和的笑容，率真的談吐，時而不失幽默的調(diào)侃，顯露敦厚淳樸的個性。親臨東平窯，更感余老師非一般藝術家的超然與大氣。想想呵，東平窯，宋代已名噪嶺南，與廣州西村窯、潮州筆架山窯并稱廣東三大名窯。那時，東平窯已譽滿天下，所產(chǎn)的陶瓷不僅內(nèi)銷，還運往東南亞各國。這個在中國陶瓷史上有過一百多年輝煌的名窯，因戰(zhàn)亂、瘟疫等緣故而灰飛煙滅，讓后輩的惠州人談起只能連連嘆息。沉寂八百多年的名窯，今日能讓它重燃窯火豈不令人震撼？我不由對余老師肅然起敬。
可以想象嗎？余老師心中的東平窯，應是盛開在嶺南瓷壁上的一片彩繪江山，那瓷上盛開的青花，是歲月時光走過的悠長卷曲的藤蔓。不是妄猜吧，抑或就是如此？重燃東平窯窯火，絕不是余老師個人單純的愿望。他是智者，他以睿智的思緒追溯故鄉(xiāng)的歷史，然后明智地決定，千年古邑的惠州，已經(jīng)邁向全國文明城市建設的高度，需要重溫昔日的繁華舊夢。
說實話，我想尋找答案，我想讀懂我故鄉(xiāng)這位年輕藝術家不尋常的故事。
我懷著崇敬的心情走進東平窯。這座穿越時光隧道、從歷史深處走來的古色古香兩層建筑，現(xiàn)在是陶瓷藝術家集思廣益、研討學習的地方。至此我才知道，這又是余老師一件超前大膽的“杰作”。幾年前，他到江西考察學習，在婺源發(fā)現(xiàn)一座兩百余年的老屋，三進四合院的精美古宅令他怦然心動，思索再三不惜傾囊買下。這是辛卯年三月，婺源油菜花盛開的春天，曼舞的花海給人增加靈動和活力。余老師以藝術家的精細與嚴謹，將老屋每處標上編碼與記號，然后逐一拆下空運回惠州。過程煩瑣自不必說，不久，人們在郊外平潭鎮(zhèn)新田埔村一處清靜的山坳里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座古屋。此事經(jīng)當?shù)貓蠹埮�，曾轟動一時。
我細細觀賞這座“飛”來的老屋，在余老師的精心設計下，復原重建而煥發(fā)了“新生”。那高高的馬頭墻，形成一個“品”字輪廓，厚實古樸，墻頭上飾著飛翹角。歲月砥礪的墻體，百年不變的'古磚，呈現(xiàn)青銅的顏色。入門處，令人矚目的大匾掛在檐壁上，這是廣東省書法家協(xié)會主席張桂光先生欣然為余老師命筆，用古老的金文書寫“東平窯”三個遒勁的大字，實是意韻深長。眾文藝家喜悅之情溢于言表，手中的相機“咔嚓”、“咔嚓”，拍個不停，而我此時最想大聲喊一句：“東平窯，惠州人愛你不容易，你終于重生！”
順著二進院緩緩而行，院內(nèi)還有盆景魚池，花花草草，令人感到生機勃勃。走進寬敞的廳堂，這是余老師凝神創(chuàng)作的地方，從甲午年五月東平窯復火以來，這里云集了各地陶瓷大家，成為技藝切磋之地。幾杯香茗，數(shù)頁圖紙，沉淀了歲月靜好、現(xiàn)世安穩(wěn)的景象。
我輕輕走上樓，只見樓上窗欞，屋頂?shù)臋M梁都雕刻著古老的花紋，記憶下久遠的時光。我眼花繚亂，驚喜不已。這里擺設的都是東平窯復火后的作品呀，大小瓶類，扁形的、方形的、長筒形的，很古樸、很典雅，又很時尚。還有各種陶塑，生動傳神，甚是可愛。有趣的是，一個威風凜凜、雙目怒視的鐘馗，旁邊擺放的是溫柔可愛的“招財羊”。一只只披掛金錢的羊兒，仿佛向人們虔誠祝福：“恭喜發(fā)財”
走出樓外，秋陽靈動，秋風舒爽。十月的惠州，山巒仍是碧瑩瑩的一片青翠。原來山上有座古老的“譚公廟”，流傳著悠久的傳說�！白T公”，是這里百姓口中保一方平安的神仙，故而廟里長年累月香火繚繞、香客紛至沓來�？上驳氖菑R前還有一股山泉清澈見底，當?shù)胤Q為龍泉水，泉邊長滿開著黃穗子花的霸王草。龍泉水順著山崖蜿蜿蜒蜒流經(jīng)東平窯，又漸行漸遠歸于遠方的田野。好地方呀，真是山清水秀、詩意盎然的一方“世外桃源”。不能不佩服余老師將東平窯坐落此地，確是目光獨到深遠。
我們幸運地趕上了東平窯開窯時辰。
當代表著“窯門”的電爐門一經(jīng)打開，頓時滿窯華彩、熠熠生輝。那出窯的瓷器，薄胎的、厚胎的、嫩滑的、艷麗的各領風騷。
我感嘆藝術家內(nèi)蘊的靈氣，巧奪天工的技藝，可將那無形的泥土，塑成有形的胚胎；可將那卑微的泥土，變成高貴的藝術品。余老師告訴大家，復火以來，東平窯以藝術陶瓷、高品位陶瓷日用具、陶瓷雕塑為主要創(chuàng)作方向，旨在重推古東平窯昔日雄風，弘揚惠州本土陶瓷文化。我聽余老師說，每次燒窯他都親力親為，復火半年來已燒了近50窯。我發(fā)現(xiàn)此時的余老師，臉上洋溢著幸福愉悅的笑容。
“因為熱愛，所以擔當。”我頓悟，這就是我想尋找的答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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