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來抒情散文

　　等雪來。三個字真生動。是在北京初雪的冬日，見到它們，仿佛看到窗外的雪，紛紛地下，從玻璃上“嗖”地一聲滑落下去，搖落成粉塵。許是愛文字吧，我喜歡生動的詞，像裂帛、薄涼、古拙……還有它：等雪來。遇見她們，像遇見清麗的可人深愛得不行。

　　雪要來。

　　天竭盡全力蓄積力量，從破曉開始，昏昏欲睡，似醒非醒，懶懶散散。我分不出是陰天還是霧霾，反正天是陰沉嚴(yán)肅的面孔。窗外我親愛的遠(yuǎn)方呢，籠罩在薄霧里，林立的高樓若隱若現(xiàn)。且稱它薄霧吧，我實在說不出那是什么。是霧？是霾？我怎么能分得清楚呢？不過，天氣預(yù)報說，北京將迎來一場暴雪。我想象暴雪玉樹瓊枝的小樣兒，想起的時候，我的嘴角竟然不由自主笑了。

　　暴雪降落的前兆——無邊天際陰沉昏暗。

　　園中少有人影，素日歡實的狗兒預(yù)感到什么不出來了，人與狗兒“冬眠”了。北京進(jìn)入冬季，寒不逼仄，天不太冷。干枯的桃樹的葉兒，打著卷兒，有一搭無一搭蜷縮在枝上；冬青深綠著堅硬的葉子；女貞無所畏懼季節(jié)的寒，一如既往對冬天充滿綠意。草兒無精打采臥在生冷的泥土里。天空像灰蒙蒙的大罩子，扣在園子里。

　　進(jìn)入冬季，北京被霾籠罩，從去年開始。少有的朗日晴空。又是一年冬，天空舊疾復(fù)發(fā)，蒙厚厚一層灰。大街小巷，公交車地鐵里，隨處可見佩戴口罩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城市病了。前兩日，霾橙色預(yù)警。

　　等雪來。等飛落雪花洗凈天空。等喜雪至。

　　大白天，屋內(nèi)昏暗，索性開了燈。頓時，室內(nèi)燈火通明。言說，晴耕雨讀。等雪日何嘗不是讀書天。我煮了尚好的普洱，焚一炷香。這樣的日，做城市的隱者，深閉門，文字里禪修。茶香裊裊，熏香裊裊，書香也裊裊。我在看書，我在等雪，我在聞香。

　　輕輕叩門聲驚動了我。送快遞的年輕男子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手中拿著一摞包裝好的書——《小窗幽記》《圍爐夜話》。迫不及待打開，濃濃墨香撲面而來，古老馨香文字。等雪，等來古老智慧的文字。等雪，不遠(yuǎn)行，喝茶修身養(yǎng)性。《小窗幽記》《圍爐夜話》與《菜根譚》為中國古代奇書。古書有味，書宛如杯中普洱，渾厚香醇。一頁頁讀，順著一行行清澈的文字，進(jìn)入心靈的世外桃源。

　　時間滴答滴答流逝。一日飛快，忽的沉進(jìn)夜里。滴答，滴答，似雨敲打窗棱，于我，倒像木魚聲聲呢，純凈悠遠(yuǎn)——雪來了。我撲至窗前。柏油小鹿已然濕漉漉，淋了水。雨夾雜雪。雪花有聲，靜心聽，你聽得見。雪花細(xì)碎，撞涼了窗棱，噗嗤一聲更碎了，飛到地上化成雪水。我打開窗戶，請雪花飛進(jìn)來。它，它，它，一枚，一枚，一枚，落到我的掌心，化了。滴滴小雪水，珍珠般嵌在掌心，涼。小雪。不知深夜的雪可好。盼。

　　手機(jī)忽然滴答聲響。遠(yuǎn)方的友說，北方普降大雪，我的城市雪在下，你的城市呢？下雪了，路滑，明日上班注意安全，注意保暖。我的`眼睛停留在幾行溫暖的文字里，珠淚滾滾。

　　雪夜，萬籟闃寂。

　　晨曉，迫不及待起來看雪。雪不大，薄薄的一層，勉強(qiáng)蓋住裸露的泥土。雖然在北方，下的卻是江南的雪，滋潤美艷。走出去，雪降天冷。北京初雪——冷香。我站在雪中，閉眼聞香。雪的香，沁人心脾純凈的涼。天空終于撕下霾制作的面紗，裸露圣潔的肌膚。天越來越亮。朗日。

　　街心公園長長的草叢里落了雪。雪搭在細(xì)長深綠的葉兒上，怎么也遮不住綠的，依稀的綠，從白雪中溢了出來。一白一綠。好看。雪堆積在月季小片的葉兒上，堆了厚厚一層，凍住了。月季花凋落了，枝上殘留兩片紫紅的花瓣，花瓣上開著兩朵小白花。耐不住寒的的草，黃黃綠綠。雪撲了上去，滲進(jìn)縫隙里。樹上的葉落了雪，被風(fēng)吹飛了，被初升的太陽照化了。故宮薄雪一片鋪向紅墻黃瓦，一白一紅一黃。極美。在北京看雪，去紫禁城，角樓，去雍和宮，去古色古香園林寺院。你會驚異古城雪后美景。

　　說好了暴雪，卻是小雪。

　　天氣預(yù)報言：原約定今天來的暴雪，因半路氣溫過于熱情，把“白茫�！弊兂闪恕皾皲蹁酢�。這場雪如果下大了肯定不小。如果下小了也肯定不會大，請市民原諒，老天爺不容易，氣象臺就更難了！

　　呵呵！幽默風(fēng)趣的文字。雪下了就好。雪害羞，不敢放肆地下。小雪也是喜。

　　雪后，遠(yuǎn)方天空絢爛，燃燒的紅。深灰鋪了一層。看不見紅日，分明感受到紅日的存在。好美的天空。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好日。好日。

　　我在雪后清晨跑步。小路上黃的綠的葉隨處可見。晶瑩剔透的冰凝固葉兒上，一小攤一小攤。我蹲下身子撿拾，葉子突然地碎掉了。哎，可惜。越美的，越脆弱。天空一塵不染的湛藍(lán)。一彎殘月枝頭掛。仰頭看天，望月，風(fēng)兒稍不留神耳邊過。等雪來。哦，等來頭頂清澈海水的藍(lán)。

　　男男女女摘下捂住多半個臉的口罩，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城市大病初愈，活了。老人坐在園中亭子間；小孩子們追逐玩耍；年輕人牽著自家的狗兒出來了……

　　向晚，夕陽染紅西邊，映紅了慵懶的護(hù)城河水。

　　公路兩邊細(xì)密枯枝染了夕陽紅，貼在天空里。落日，枯枝，紅艷艷的天。雪后天空濃艷的色彩，一早一晚呼應(yīng)著。忙碌一天，我呆坐園中。看天。紅、深紅、黑紅，待城市亮起萬家燈火，戀戀不舍而歸。

　　等雪來。等來俗世里的美。

　　這個冬天，我要等-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