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人的雜文隨筆
—、當(dāng)歸
婦人手中的筆在宣紙上滾了開去，墨跡就印在了黑白的文字之間，慢慢的干涸了。新砸下的淚水又將干涸的墨跡覆蓋，漸漸鋪散開來，黑的墨，白的紙。
園中的梨花開得欣喜，還帶著初晨的愛意，暈著紅色的微光。
日頭便漸漸高了。
舊屋里響起了紡織聲，破舊的木架不堪重覆的搖擺，一只粗糙的手耐心的扶住支架。
日子過得不快不慢，家家戶戶都冒出熱氣時(shí)，舊屋里靜了下來，偶爾一點(diǎn)小小的水花在空氣里炸開，包裹了塵埃又落了地，也開始變得安靜。
拿了兩只缺了口的碗上桌，碗底要碰到桌面時(shí)，又驟然回縮，那只深黃粗糙還帶點(diǎn)傷口的手猶豫了良久，最終從一束透過門縫的陽光中晃過，攪亂了一束反著光線的塵埃。
桌面上只剩了那一只碗，只有那一個(gè)破口了。
男人走的時(shí)候，家里的梨樹尚不及一掌長，紡架是新做的，碗是特意為新婚準(zhǔn)備的。
栽梨樹時(shí)，還是春天。剛從冬日解凍的空氣微涼，新栽的梨樹耷拉著半片殘葉，男人用半片葫蘆取了水，從根上滲了進(jìn)土里，婦人正在鍋灶上忙碌，額角的微汗粘住了一縷頭發(fā)，略濕的柴火冒出點(diǎn)黑煙，悠悠的往上升，顏色便慢慢淡了去。
做紡架時(shí)，木屑飛到男人頭上，婦人端著一碗水，一邊把頭上的木屑取下，那細(xì)白的手卻連著木屑被男人一把拉著，抬起頭傻樂，也不知接過水去。而地上鋪了一地的刨花，清涼的木頭香混在夏日的炎熱里。
那日，婦人沒留意將碗磕了個(gè)口，難過了一日。第二日，男人不小心將另一個(gè)碗也磕了個(gè)口。婦人摩挲著兩個(gè)碗的破口，看著男人粗糙的雙手，紅了眼眶。晚風(fēng)把不知何處的落葉吹進(jìn)屋內(nèi)，帶著沁熟的果味，吹掉了婦人的眼淚。
征兵的人來了，婦人看著一行人在雪地里留下的腳印，深深淺淺，將手放在其中一個(gè)腳印里，難得笑得開心，男人的腳比她手大多了，掌邊的雪化了開來，手指通紅。新下的雪落在手上，又化成了水，寥寥幾顆泛著熱氣。雪蓋住大地，樹林里的草木香也一并蓋了，男人琢磨，家里的柴火夠了……
春去秋來，春去秋來，春去秋來。
婦人的手也染上了顏色，紡架的木頭香味漸漸在陰雨天腐朽，唯有梨樹在一點(diǎn)點(diǎn)期望里盛開，帶著沁人的香味飄散在陽光里。
二、未歸
梨花落在男人身上時(shí)，趁著深色的血跡，恍若那年冬日的雪花，蓋全了大地，將樹木捂得嚴(yán)實(shí)。
滲出的血還帶著熱氣，又在微涼的空氣里慢慢冷卻，漸漸的凝固起來，不再流動(dòng)。
天空是飄著一層薄薄的灰霧，其間忽然映入大片碧綠的荷葉，水流在葉面下細(xì)細(xì)的流淌，空氣里也散著淡淡的荷花香。
一只舊船劃開平整的荷葉撐了過來，女子細(xì)白的手摘下新出的蓮蓬，仔細(xì)的放入腰間的竹簍，似是發(fā)現(xiàn)什么，在滿湖的荷葉香里，微微低下了頭，臉上飛上荷花的微粉。
男人忘了布好的漁網(wǎng)，也忘了手中漁網(wǎng)的動(dòng)蕩，傻傻的愣在漁船上，任魚蹦出的水花砸在身上，迅速侵染出一片深色的水漬。
霧氣變得濃了，遠(yuǎn)處淅淅嗦嗦的響起的雨聲，聲音逐漸近了。
第一年冬季，他想，今年柴火夠了。
第二年冬季，他想，房屋該翻新了。
第三年冬季，他想，紡架要換了。
第四年冬季，他想，不知道婦人冷不冷……
明月高懸時(shí)，男人就小心翼翼的從胸口的內(nèi)袋捧出婦人的家書，借著傾瀉而下的月光慢慢辨認(rèn)著黑色的墨跡，折合的邊緣已被磨出了毛邊，在月光下依稀透著光，男人為難的摩擦著毛邊，又在蚊蟲的嗡聲中慌張停下了雙手。
雨聲逐漸近了，一大滴雨落在了男人染了血的衣服上，淅淅嗦嗦的雨滴隨即而至，砸在凝固的血跡上，開出一朵朵沾染的血色的水花。
二人的婚事簡陋，男人為婦人將祖?zhèn)鞯陌l(fā)釵別上，為難的說，這是我最好的東西了。
婦人只是遙了遙頭，握住了男人的手。
香燭的臘味迷了雙眼，男人看著細(xì)白的手，緩緩的想，這樣的手就好了。
夜晚的空氣微微燥熱，蠟燭時(shí)不時(shí)炸裂一聲，冬日的溫度竟也暖了起來。
一股血色的流水從男人身上流淌而下，胸口白色的紙張被血色染紅，依稀可見何時(shí)歸幾字。
密密的雨靜靜的落著，難得在春季雨勢也驟急起來了。
三、奈何
婦人走過村口的石橋，叫住了小溪邊玩耍的`稚童，細(xì)白的手牽了稚童的小手，在滿村緩緩升起的炊煙中，向小屋走去。
屋里的梨樹落了厚厚一層葉子，稚童踩上去發(fā)出脆響，斷了的葉片散出干燥的葉香。
屋內(nèi)的男人憨厚的笑著，轉(zhuǎn)身拿了三只完好的碗，擺上了桌面。
屋外的蝴蝶尋著木香，晃晃悠悠的飛到了紡架上，圍著紡架悠閑的轉(zhuǎn)了起來。
細(xì)小的微粒在陽光下翻滾，當(dāng)婦人和稚童在飯碗下翻到臘肉時(shí)，婦人低頭笑了出來。
冬日時(shí)，婦人攜了男人和稚童上了山去。
今年雪難得不大，樹木的枝干光突突的露在雪地里，稚童悄悄地撒了些雪上去。
山上立著多個(gè)木碑，皆是那年未歸的人們。靜靜的立著，在這雪地里默默的守著和等著。
三人停了下來，婦人恍惚看見捕魚時(shí)傻笑的傻小子，那離開時(shí)深深淺淺的腳印。
在那一片荷葉香里，說要娶她的傻小子。
在那炸裂的蠟燭聲里，說要照顧她一輩子的傻男人。
在離開的雪地里，說今天冬天柴火夠了的不歸人。
奈何，這世間，多得是情深緣淺……
身旁的男人將她凍紅的手緊緊捂了起來。
ps：死亡式文藝表達(dá)方式，我都不想看第二遍......
【不歸人的雜文隨筆】相關(guān)文章：
2.憶歸人心情隨筆
4.女孩的雜文隨筆
6.夜鶯的雜文隨筆
7.春雪的雜文隨筆
8.青山的雜文隨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