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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祜:何滿子
張祜:何滿子【原文、翻譯及賞析】
原文:
《何滿子》
作者:張祜
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
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
【注解】
1、故國:指故鄉(xiāng)。
2、君:指唐武宗。
【韻譯】
故鄉(xiāng)遠(yuǎn)隔三千里,(別了兄弟父母);深宮幽閉二十年,(好比籠中鸚鵡)。
聽一聲何滿子曲,(不禁想我身世);雙眼落淚在君前。(你害得我多苦)!
【評析】
一般以絕句體裁寫的篇幅短小的宮怨詩,總是只揭開生活畫圖的一角,讓讀者從一個片斷場景看到宮人悲慘的一生;同時往往寫得委婉含蓄,一些內(nèi)容留待讀者自己去想象,去玩味。這首詩卻與眾不同。它展示的是一幅生活全圖,而且是直敘其事,直寫其情。
詩總共只有二十個字。作者在前半首里,以舉重若輕、馭繁如簡的筆力,把一個宮人遠(yuǎn)離故鄉(xiāng)、幽閉深宮的整個遭遇濃縮在短短十個字中。首句“故國三千里”,是從空間著眼,寫去家之遠(yuǎn);次句“深宮二十年”,是從時間下筆,寫入宮之久。這兩句詩,不僅有高度的概括性,而且有強(qiáng)烈的感染力;不僅把詩中女主角的千愁萬恨一下子集中地顯示了出來,而且是加一倍、進(jìn)一層地表達(dá)了她的愁恨。一個少女不幸被選入宮,與家人分離,與外界隔絕,失去幸福,失去自由,本來已經(jīng)夠悲慘了,何況家鄉(xiāng)又在三千里之外,歲月已有二十年之長,這就使讀者感到其命運(yùn)更加悲慘,其身世更可同情。與這兩句詩相似的有柳宗元《別舍弟宗一》詩中“一身去國六千里,萬死投荒十二年”一聯(lián),也是以距離的遙遠(yuǎn)、時間的久長來表明去國投荒的分外可悲。這都是以加一倍、進(jìn)一層的寫法來增加詩句的重量和深度。 。
后半首詩轉(zhuǎn)入寫怨情,以一聲悲歌、雙淚齊落的事實,直截了當(dāng)?shù)貙懗隽嗽娭腥寺癫貥O深、蓄積已久的怨情。這后兩句詩也以強(qiáng)烈取勝,不以含蓄見長。過去一些詩論家有詩貴含蓄、忌直貴曲的說法,其實并不是絕對的。應(yīng)當(dāng)說,一首詩或曲或直,或含蓄或強(qiáng)烈,要服從它的內(nèi)容。這首詩的前半首已經(jīng)把詩中人的處境之悲慘寫到了極點,為逼出怨情蓄足了力量,因而在下半首中就勢必讓詩中人的怨情噴薄而出、一瀉為快了。這樣才能使整首詩顯得強(qiáng)烈有力,更能收到打動讀者的藝術(shù)效果。這里,特別值得拈出的一點是:有些宮怨詩把宮人產(chǎn)生怨情的原因?qū)懗墒怯捎谝姴坏交实刍蚴櫽诨实,那是不可取的;這首詩反其道而行之,它所寫的怨情是在“君前”、在詩中人的歌舞受到皇帝賞識的時候迸發(fā)出來的。這個怨情,聯(lián)系前兩句看,決不是由于不得進(jìn)見或失寵,而是對被奪去了幸福和自由的抗議,正是劉皂在一首《長門怨》中所說,“不是思君是恨君”。
這首詩還有兩個特點。一是:四句詩中,前三句都是沒有謂語的名詞句。謝榛在《四溟詩話》中曾指出,詩句中“實字多,則意簡而句健”,而他所舉的“皆用實字”的例句,就是名詞句。這首詩之所以特別簡括凝煉、強(qiáng)烈有力,與運(yùn)用這種特殊的詩句結(jié)構(gòu)有關(guān)。另一特點是:四句詩中,以“三千里”表明距離,以“二十年”表明時間,以“一聲”寫歌唱,以“雙淚”寫泣下,句句都用了數(shù)目字。而數(shù)字在詩歌中往往有其特殊作用,它能把一件事情、一個問題表達(dá)得更清晰,更準(zhǔn)確,給讀者以更深刻的印象,也使詩句特別精煉有力。這首詩的這兩個藝術(shù)形式上的特點,與它的內(nèi)容互為表里,相得益彰。
與張祜同時的詩人杜牧非常欣賞這首詩,在一首酬張祜的詩中有“可憐故國三千里,虛唱歌詞滿六宮”句。這說明,張祜的這首詩道出了宮人的辛酸,講出了宮人要講的話,當(dāng)時傳入宮中,曾為宮人廣泛歌唱。
【點評】
張祜是非常善于用數(shù)字說話的唐朝詩人。
這是一串飽含淚水的數(shù)字:遠(yuǎn)離故國“三千里”、嫁入深宮“二十年”,所有的悲憤凝煙成這“一聲”何滿子,但見“雙淚”落君前。
四個數(shù)字,二十個字,高度提煉了一個慘絕人寰的人生故事,并且如此精確、清晰、精煉、有力。真乃舉重若輕、大題小做之經(jīng)典!美好青春、如詩如畫的如水年以及價更高的自由都被斷送剝奪了!其憂、其傷,其悲、其痛、其凄、其苦、其慘、其哀。。。猶如那“一聲”憤懣的何滿子,余音繞梁、不絕如縷、久久縈回、揮之不去。
“不是思君是恨君”。▌⒃怼堕L門怨》)
白居易有詩寫道:“世傳滿子是人名。臨就刑時曲始成。一曲四詞歌八疊,從頭便是斷腸聲。”并自注云:“開元中,滄州歌者姓名,臨刑進(jìn)此曲,以贖死,上竟不免。”
《四庫全書·集部·詩文評類·韻語陽秋》——張祜詩云:“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杜牧賞之,作詩云:“可憐故國三千里,虛唱歌詞滿六宮。”故鄭谷云:“張生故國三千里,知者惟應(yīng)杜紫微。”
張祜的這首詩道出了宮人的辛酸,講出了宮人要講的話,當(dāng)時傳入宮中,曾為宮人廣泛歌唱。 。
關(guān)于這首詩,還有這么一段往事:后來這首詞傳入宮中,唐武宗病重時,寵妃孟才人懇請為上歌一曲。當(dāng)唱到“一聲何滿子”,竟氣絕腸斷而死。黑格爾說過:“所謂感動,就是感情上的共鳴。”這首《何滿子》堪稱是唐詩里最為著名的斷腸之作,何滿子從此成為哀傷的代名詞。
張祜早年寓居蘇州,常往來于煙花揚(yáng)州、杭州等都市,游山玩水,題詠名寺。張祜詩集10卷8首至今保存完好。其詩風(fēng)沉靜渾厚,有隱逸之氣,但略顯不夠清新生動;吟詠的題材相當(dāng)豐富(這里面包括眾多寺廟的題作和有關(guān)各種樂器及鳥禽的詩詠等等)。代表作有《題金陵渡》、《雁門太守行》、《送蘇紹之歸嶺南》、《旅次石頭岸》、《隋宮懷古》、《從軍行》、《愛妾換馬》、《宮詞二首》、《夜宿湓浦逢崔升》、《聽箏》、《散花樓》、《悲納鐵》、《櫻桃》等,其中《題金陵渡》和《宮詞二首》流傳頗廣。
【張祜唐詩代表作欣賞】
一宿金山寺,超然離世群。僧歸夜船月,龍出曉堂云。
樹色中流見,鐘聲兩岸聞。翻思在朝市,終日醉醺醺。
——《題潤州金山寺》
金陵津渡小山樓,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兩三星火是瓜洲。
——《題金陵渡》
古廟無人入,蒼皮澀老桐。蟻行蟬殼上,蛇竄雀巢中。
淺水孤舟泊,輕塵一座蒙。晚來云雨去,荒草是殘風(fēng)。
——《題圣女廟》
一見秋山色,方憐畫手稀。波濤連壁動,云物下檐飛。
嶺樹冬猶發(fā),江帆暮不歸。端然是漁叟,相向日依依。
——《題山水障子》
【詞牌何滿子】
何滿子,白樂天詩云:“世傳滿子是人名。臨就刑時曲始成。一曲四詞歌八疊,從頭便是斷腸聲。”自注云:“開元中,滄州歌者姓名,臨刑進(jìn)此曲,以贖死,上竟不免。”元微之何滿子歌云:“何滿能歌聲宛轉(zhuǎn)。天寶年中世稱罕。嬰刑系在囹圄間,下調(diào)哀音歌憤懣。梨園弟子奏元宗,一唱承恩羈網(wǎng)緩。便將何滿為曲名,御府親題樂府纂。”甚矣,帝王不可妄有嗜好也。明皇喜音律,而罪人遂欲進(jìn)曲贖死。然元白平生交友,聞見率同,獨紀(jì)此事少異。盧氏雜說云:“甘露事后,文宗便殿觀牡丹,誦舒元輿牡丹賦,嘆息泣下,命樂適情。宮人沈翹翹舞何滿子,詞云:浮云蔽白日。上曰汝知書耶。乃賜金臂環(huán)。”又薛逢何滿子詞云:“擊馬宮槐老,持杯店菊黃。故交今不見,流恨滿川光。”五字四句,樂天所謂一曲四詞,庶幾是也。歌八疊,疑有和聲,如漁父、小秦王之類。今詞屬雙調(diào),兩段各六句,內(nèi)五句各六字,一句七字。五代時尹鶚、李列亦同此。其他諸公所作,往往只一段,而六句各六字,皆無復(fù)有五字者。字句既異,即知非舊曲。樂府雜錄云: “靈武刺史李靈曜置酒,坐客姓駱,唱何滿子,皆稱妙絕。白秀才者曰:‘家有聲妓,歌此曲音調(diào)不同。’召至令歌,發(fā)聲清越,殆非常音。駱遽問曰:‘莫是宮中胡二子否。’妓熟視曰:‘君豈梨園駱供奉邪。’相對泣下,皆明皇時人也。”張祜作孟才人嘆云:“偶因歌態(tài)詠嬌顰。傳唱宮中十二春。卻為一聲何滿子,下泉須吊孟才人。”其序稱:“武宗疾篤,孟才人以歌笙獲寵者,密侍左右。上目之曰:‘吾當(dāng)不諱,爾何為哉。’指笙囊泣曰:‘請以此就縊。’上憫然。復(fù)曰:‘妾嘗藝歌,愿對上歌一曲,以泄憤。’許之,乃歌一聲何滿子,氣亟,立殞。上令醫(yī)候之,曰:‘脈尚溫而腸已絕。’一云肌尚溫而腸已斷。上崩,將徙柩,舉之愈重。議者曰:‘非俟才人乎。’命其櫬至,乃舉。”偽蜀孫光憲何滿子一章云:“冠劍不隨君去,江河還共恩深。”似為孟才人發(fā)。祜又有宮詞云:“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其詳不可得而聞也。
【作者介紹】
張祜生卒年不詳,字承吉,唐代詩人,清河(今邢臺清河)人。約(公元782年)出生在清河張氏望族,家世顯赫,被人稱作張公子,初寓姑蘇,后至長安,長慶中令狐楚表薦之,不報。辟諸侯府,為元稹排擠,遂至淮南,愛丹陽曲阿地,隱居以終,卒于唐宣宗大中六年(公元8年)。
張祜早年寓居蘇州,常往來于揚(yáng)州、杭州等都市,并模山范水,題詠名寺。他的《題潤州金山寺》詩,空前絕后。他作的《宮詞二首》之一:“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流行一時。后來這首詞傳入宮禁,唐武宗病重時,孟才人懇請為上歌一曲,唱到“一聲何滿子”,竟氣亟腸斷而死。這種至精至誠的共鳴,恰恰說明祜詩的魅力。
白居易很欣賞張祜的《觀獵詩》,認(rèn)為與王維的觀獵詩相比難分優(yōu)劣。然而,祜性情狷介,不肯趨炎附勢,終生沒有蹭身仕途,未沾皇家寸祿。張祜晚年,在丹陽曲阿筑室種植,寓居下來。嘗與村鄰鄉(xiāng)老聊天,賞竹,品銘,飲酒,仿著世外桃源的隱居生活,一生坎坷不達(dá)而以布衣終。
張祜一生雖官場不利,史書也沒記載他的事跡,但他的詩作流傳下來的不少,《全唐詩》中亦有9首,北京圖書館珍藏的南宋初蜀刻十卷本《張承吉文集》共收詩9首,有“海內(nèi)名士”之譽(yù)。張祜的一生,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取得了卓越成就。“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張祜以是得名,而在仕途上卻坎坷不達(dá)。他的為人和他的著作一樣,有其獨具的風(fēng)格特點,縱情聲色,流連詩酒的同時,還任俠尚義,喜談兵劍,心存報國之志,希圖步入政壇,效力朝廷,一展抱負(fù)。在人際交往中,他因詩揚(yáng)名,以酒會友,酬酢往業(yè),結(jié)識了不少名流顯官。然而由于他的性情孤傲,狂妄清高,使他多次受辟于節(jié)度使,淪為下僚。有心報國,陳力無門,使他只好“幽棲日無事,痛飲讀離騷”,“千年狂走酒,一生癖緣詩”。
張祜謝世后,太常博士皮日休送挽詩:“一代交游非不貴,五湖風(fēng)月合教貧,魂應(yīng)絕地為才鬼,名與遺篇在史臣”。
張祜詩集10卷8首至今保存完好。其詩風(fēng)沉靜渾厚,有隱逸之氣,但略顯不夠清新生動;吟詠的題材相當(dāng)豐富(這里面包括眾多寺廟的題作和有關(guān)各種樂器及鳥禽的詩詠等等)。代表作有《題金陵渡》、《雁門太守行》、《送蘇紹之歸嶺南》、《旅次石頭岸》、《隋宮懷古》、《從軍行》、《愛妾換馬》、《宮詞二首》、《夜宿湓浦逢崔升》、《聽箏》、《散花樓》、《悲納鐵》、《櫻桃》等,其中《題金陵渡》和《宮詞二首》流傳頗廣。集十卷,今編詩二卷(全唐詩中卷第五百一十和五百一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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