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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當稱神的佳構(gòu)_文章

      時間:2020-06-16 08:07:59 文章 我要投稿

      允當稱神的佳構(gòu)_文章

        五代衛(wèi)賢的《高士圖》,縱134.5厘米,橫52.5厘米,絹本,淡設(shè)色,現(xiàn)藏于故宮博物院。此圖原著錄于《宣和畫譜》,名為“梁伯鸞圖一”,是衛(wèi)賢的6幅《高士圖》中的一幅(其余5幅已佚失)。宋徽宗趙佶曾為之書:“衛(wèi)賢高士圖梁伯鸞!边@幅《高士圖》是公認的、可信的五代南唐繪畫真跡。宋周密的《云煙過眼錄》、明張丑的《清河書畫舫》、清孫承澤的《庚子銷夏記》、清安岐的《墨緣匯觀》、清阮元的《石渠隨筆》對其皆有著錄。

        衛(wèi)賢,京兆(今陜西西安)人,為南唐后主李煜時的內(nèi)廷供奉。擅作界畫。初師唐末大家尹繼昭,后師法吳道子,又有所創(chuàng)新。《宣和畫譜》評價衛(wèi)賢:“然至妙處,復謂唐人罕及,要之所取為多焉!薄缎彤嬜V》和《圖畫見聞志》上都記載說,南唐后主李煜曾在衛(wèi)賢的《春江圖》上題《漁父詞》二首,可見當時衛(wèi)賢的畫名之大、水平之高。

        現(xiàn)在我們欣賞的這幅《高士圖》描繪的是東漢名士梁鴻與妻子孟光“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故事。據(jù)《后漢書·梁鴻傳》記載,梁鴻,字伯鸞,博學多才,娶孟光為妻。孟光容貌雖丑陋,但人品高潔。婚后二人相敬如賓,每次梁鴻在外耕作完回家,孟光都已做好飯,置于案上,等待梁鴻。吃飯時,孟光恭恭敬敬地將幾案舉得和自己的眉毛一樣高,跪請丈夫梁鴻用餐!芭e案齊眉”一詞由此而來。

        從《高士圖》中,我們可以看出衛(wèi)賢具有高超的繪畫技巧。竹籬圍欄、屋宇器具、佳木湖石、山巒水波布置得嚴密工致,樹石皴染精到、筆法勁挺,山巒刻畫得渾厚雄偉,點線面結(jié)合。在表現(xiàn)山石、樹木時,畫家不突出用筆的形跡,多用干筆皴擦,使它們具有堅實蒼渾之感。畫面上的兩位主要人物雖然占的比例不大,但是畫家對他們的刻畫絲毫不馬虎。畫中的人物筆簡形具、神情自然生動,可以稱為整幅作品的“畫眼”。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畫家將堅凝的山石、繁茂的樹木作為背景,把梁鴻、孟光居住的房屋置于這優(yōu)美的山林風景之中,營造出高士歸隱于山林,與妻子相敬如賓的生活場景。畫作中的此等韻致,讓觀者亦暢神向往。觀后,不禁讓人贊嘆:衛(wèi)賢的《高士圖》允當稱為“神品”也!

        可惜的是,乾隆帝“涂鴉”式的長題和亂蓋的印章,生生地堵住了畫幅右上方衛(wèi)賢慘淡經(jīng)營而留出的山水氣脈,也給觀者一種堵心的感覺。古代繪畫大家的杰構(gòu)佳作,通常增一筆則多、減一筆則少,是經(jīng)不起“涂鴉”者破壞的。幸好,在這幅畫中,衛(wèi)賢以高超的繪畫技巧營造出的山水氣象更能吸引觀者的目光,帶觀者走進那超凡脫俗的境界,忘卻乾隆帝“涂鴉”所帶來的不快。

        對于畫作中的題跋,畫家一般在構(gòu)思時就已為其預留好位置。倘若畫家畫完后,感覺畫面有些空,也會加跋數(shù)語。如果畫面上沒有合適的地方題跋,那么就題于卷后尾紙或畫軸的裱邊處。應該說,好的題跋可以為畫作增色。但像乾隆帝這樣在古畫上隨便題跋,畫面上哪里空就題哪里,空太小不夠題字,就蓋滿圖章,根本不管是否影響原畫作布局、氣息的行為,只能稱做“涂鴉”。乾隆帝雖是書畫的“發(fā)燒友”,自身也有一定的藝術(shù)造詣,但是強烈的個人占有欲、表現(xiàn)欲讓他在廣攬?zhí)煜聲嬀返耐瑫r,也讓他對眾多名畫盲目題跋、亂鈐印章,破壞了原畫作的意境。衛(wèi)賢的這幅《高士圖》便是其中一例。乾隆帝喜愛古畫之心雖可嘉,但毀畫之實更可憎。但愿今后的書畫收藏中,這種事情不要再發(fā)生。

        朱德潤的《秀野軒圖》

        在山水畫的發(fā)展演變過程中,元代是一個畫風轉(zhuǎn)變較大的時期。從寫實到抒情,從“可游”到“可居”,無論意境還是筆墨,都從一種風格向另一種風格轉(zhuǎn)變,新舊風格的交替與沖突、吸納與融合在繪畫中隨處可見。當時的畫壇領(lǐng)袖,也是李成、郭熙畫派的繼承者趙孟 ,提出了“推崇士氣” 和“書畫用筆相通”的見解,不僅大大拓展了文人畫理論,而且從根本上改變了李、郭畫派的作畫方式,使文人畫的意境與李、郭畫風融合,從而達到了一種新境界。在李、郭畫派中,朱德潤是比較有代表性的一位。

        朱德潤,字澤民,號睢陽散人。原籍睢陽(今河南商丘),居昆山(今江蘇)。擅詩文書畫,尤工山水。山水畫初師許道寧,后法郭熙。經(jīng)趙孟 推薦入仕,知遇英宗碩德八剌,官至鎮(zhèn)東行中書省儒學提舉。英宗死后,回家閑居近三十年。一度出仕,不久又因病辭官。

        盡管朱德潤一生被種種煩惱所困擾,但是他仍孜孜不倦地進行藝術(shù)創(chuàng)作,始終沒有走上消極委靡的道路。他喜歡表現(xiàn)文人游樂的題材,以抒寫自己淡泊高逸的情懷。他晚年的作品雖然有一種脫離現(xiàn)實的傾向,但卻不會讓人感到荒寒寂寞、幽冷孤涼。

        我們現(xiàn)欣賞的朱德潤的《秀野軒圖》(見上圖)為紙本,淡設(shè)色,縱28.3厘米,橫210厘米,現(xiàn)藏故宮博物院。作品題款:“至正二十四年四月十日,睢陽山人時年七十有一,朱德潤畫并記!庇纱丝芍,它為朱氏晚年之作。朱德潤此畫表現(xiàn)文人于青山之麓、綠水之濱,起高軒、筑別墅,邀嘉朋、會良友、研討詩文書畫,是元代江南一些生活富裕的文人們于“亂世”中營造的理想生活。這件作品正是文人們悠閑生活的真實寫照!靶阋败帯笔侵斓聺櫟呐笥阎芫鞍驳淖x書場所。畫家描繪了秀野軒周圍的環(huán)境:疏樹平野,坡岸汀渚,山巒綿延,煙云蒼茫;臨溪之叢林掩映處,一軒宏敞,軒內(nèi)主賓對座。小溪潺潺的流水聲與行人輕盈的笑語,匯成一首富有生活氣息的交響樂。此畫構(gòu)圖采用平遠法,類似于董源的《夏景山口待渡圖》。朱德潤將近景、中景、遠景有機地結(jié)合起來。他把秀野軒和軒后的山峰作為重點著力描繪,將秀野軒安排在畫的右面,讓汀岸、遠山向左方延伸,使整個畫面疏密有致、層次分明、境界開闊。

        朱德潤算是師法李、郭畫派的一位忠實畫家。但是,他晚年創(chuàng)作的這幅《秀野軒圖》幾乎沒有李、郭畫派的風格特征,而是采用了董源、巨然的筆法,以披麻皴寫平遠山水,以淺絳法著色。此畫以濕筆為主,或空勾暈染,或披麻皴擦,墨色富有濃淡、干濕變化。遠山用淡墨以沒骨法抹出,汀渚又師法董源、巨然,似勾似抹地畫出幾道長線,然后渲染、點苔,敷花青、赭石等色。樹木雖稀疏,但苔點甚多,暗示著植被豐富、草木蔥蘢。近景處,幾株雜樹線條硬挺,屋宇勾線爽利,依稀帶有郭熙的筆意。

        《秀野軒圖》的樹木完全沒有朱德潤以前畫中那千變?nèi)f化的姿態(tài)和精心描繪的枝葉,而是只用寥寥幾筆簡單地區(qū)分出不同的樹木。除遠山偶爾用了幾處卷曲的線條之外,此畫基本上采用了舒緩綿長的線條,具有一種平靜安詳?shù)臍夥。這顯然取法于董源、巨然的風格。朱德潤以前的作品,如《林下鳴琴圖》、《松溪釣艇圖》中所用的“攢針松”、“鬼臉石”都類似于郭熙畫的風格,與這幅《秀野軒圖》極為不同!缎阋败巿D》與他以前的作品相比,不但韻味趨于清淡,而且就連描繪方式也疏簡起來,更體現(xiàn)出一種文人的隱逸情趣。畫家繪畫風格的改變,既有社會環(huán)境和歷史的原因,又有個人審美趣味變化的原因。

        朱德潤大膽地將李、郭描繪北方山水的筆墨轉(zhuǎn)化為表現(xiàn)江南風物的造型語言,并融入了文人儒雅清淡的審美意趣,表現(xiàn)出“物有托而傳,野得人而秀”(朱德潤語)的特色。縱觀《秀野軒圖》,筆法疏秀蒼潤,設(shè)色清雅明凈,境界清曠幽靜,的確是一幅山水佳構(gòu)。

        朱德潤在畫后自題《秀野軒記》,文辭優(yōu)美,點畫遒勁,格調(diào)清新。此畫鈐“乾隆宸翰”、“宣統(tǒng)御覽之寶”、“寶笈重編”、“頂墨林父秘笈印”等印,曾被項元汴、高士奇及清內(nèi)府收藏,被《佩文齋畫譜》、《江村畫目》等書著錄。

        柯九思的《清閟閣墨竹圖》

        “帷幔翠錦,戈矛蒼玉。虛心異草木,勁節(jié)逾凡木!边@是宋代墨竹畫家文同《詠竹》中的詩句。竹子清新、高雅、恬淡的氣息,讓人神清氣爽;其堅韌、頑強、挺拔的品性,又讓人由衷折服。中國人喜竹、愛竹、寫竹、畫竹,在魏晉時期便與竹子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從東晉王子猷對竹子“不可一日無此君”的評價到宋代蘇軾的“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再到后來春聯(lián)中的“竹報平安”,竹子的品性一直受到人們的贊頌。

        在繪畫領(lǐng)域,從五代李夫人見竹影婆娑創(chuàng)墨竹法以來,歷代畫竹名家輩出,且各有特點。如文同、高克恭、趙孟頫、管道昇、李衎、倪瓚、柯九思等都是擅畫竹子的畫家。他們以竹入畫并非只是單純追求一種審美情趣,而更是為了贊頌那些具有竹子一樣高潔、正直品性的君子。

        我們現(xiàn)欣賞的是柯九思的《清閟閣墨竹圖》。此圖為紙本,水墨, 縱132.8厘米,橫58.5厘米,現(xiàn)藏故宮博物院?戮潘忌卯嬆,師法文同。文同畫竹葉以濃墨為面、以淡墨為背,并開創(chuàng)了“湖州竹派”。文同以自己的畫竹實踐總結(jié)了一些經(jīng)驗。他指出,畫竹之前,畫家必須先對竹子進行仔細觀察,待心中大致形成竹子的整體形象時,再展紙作畫,一氣呵成。我們熟悉的“胸有成竹”這一成語,就來自文同畫竹的經(jīng)驗?戮潘荚趯W習文同墨竹畫法和注重寫生的同時,主張“書法入畫”,強調(diào)“書畫可通”,并提出“寫干用篆法,枝用草書法,寫葉用八分或用魯公撇筆法”。柯九思別具特色地將書法用筆融入到對竹子的描繪之中,使其筆下的竹子更加挺拔勁健。元代劉鉉評價柯九思的竹畫:“晴雨風雪,橫出懸垂,榮枯稚老,各盡其妙。”由此畫觀之,的確如此。

        《清閟閣墨竹圖》是柯九思為倪瓚所畫!扒彘s閣”是倪瓚的齋號。該畫寫墨竹兩枝,交叉而立:一枝墨竹挺拔圓渾,新發(fā)的竹芽奮力向上生長,稚葉初長,充滿生機和活力;另一枝墨竹稍微傾斜,竹節(jié)勁健,枝葉茂密,呈現(xiàn)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每一竹節(jié)都不作勾勒,而是先用淡墨暈染,再復以重墨暈染竹節(jié)的兩端,使其各自獨立卻又連屬自然。竹葉以草法寫成,以濃墨畫葉面,以淡墨畫葉背,極具立體感?梢姡戮潘籍嬛袢~全學文同。畫中一老一新兩枝墨竹,在柯九思的筆下姿態(tài)各異,像是一老一少兩人互相扶持。竹子旁邊作巖石,巖石旁點綴幼竹、小草。巖石刻畫圓潤渾厚,有董源、巨然一派余韻。整幅作品,構(gòu)圖獨特,用筆沉著勁健,物象刻畫形神兼?zhèn)洌嬶L于蒼老中見俊秀,透露出一種超凡脫俗、清新高雅的氣息。

        根據(jù)《清閟閣墨竹圖》上的題款和印章,我們不僅可以知道此畫創(chuàng)作的時間和用途,而且也可以看出它是一件流傳有緒的作品。該畫左側(cè),柯九思自題:“至元后,戊寅十二月十三日留清 閣,因作此卷。丹丘生題!逼湎骡j“柯敬仲氏”朱文印。畫作四角均有柯九思的印章,右上角為“奎章閣鑒書博士”白文印,右下角為“訓忠之家”白文印,左上角為“敬仲畫印”朱方印,左下角為“錫訓堂章”白文印。此外,還有倪瓚的“倪瓚之印”和 “經(jīng) 齋”收藏印。

        在《清閟閣墨竹圖》中,我們還能見到項元汴、安岐、乾隆皇帝的鑒藏印。更為珍貴的是,此作還有“三希堂精鑒璽”、“石渠寶笈”印。這說明,此畫在清內(nèi)府的收藏中也算是精品。除了具有較高的藝術(shù)價值之外,這些印章也為《清閟閣墨竹圖》增添了一些歷史價值。

        柯九思(1290-1343),字敬仲,號丹丘生、五云閣吏,臺州仙居(今屬浙江)人。曾任奎章閣鑒書博士。博學能文,擅長書法、繪畫,尤擅畫墨竹,精于鑒賞。傳世畫作有《晚香高節(jié)圖》(臺北“故宮博物院”藏)、《雙節(jié)圖》(上海博物館藏)等。

        董源的《瀟湘圖》

        五代、宋初的“三家山水”,為我國繪畫發(fā)展史上的一座高峰,后世難以逾越。關(guān)于“三家山水”,有兩種不同的說法:其一是郭若虛《圖畫見聞志》中所謂的“畫山水唯營丘李成、長安關(guān)仝、華原范寬,智妙入神,才高出類,三家鼎峙,百代標程”;其二是湯 《畫鑒》中所謂的“迨于宋朝董源、李成、范寬,三家鼎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山水之法始備”。湯垕去掉了荊浩的弟子關(guān)仝,而增添了董源,并將董源尊為“三家”之首,這一改動意義重大。其原因是,李成、關(guān)仝、范寬三家皆為北方人,其筆下山水都是北方風貌;而董源卻是南方人,其筆下山水是江南風貌,因此湯氏的說法似更科學、更全面。自此,山水畫壇分出了南方畫派和北方畫派兩大譜系。而明人董其昌更是以禪論畫,倡導“南北宗”之說,推舉董源為“南宗”山水的百代之師,掀起了一場波瀾壯闊的文人畫創(chuàng)作高潮。

        董源(?—約962),一作董元,字叔達,鐘陵(今江西進賢西北)人。中主李 時任北苑副使,故世稱“董北苑”。工畫牛、虎、人物,尤擅山水。其筆下山水峰巒出沒、云霧顯晦、洲渚掩映,誠如宋人米芾《宣和畫譜》中所載的“平淡天真”、“一片江南”。米芾嘗謂董源“下筆雄壯”,“使人觀而壯之”,但董源的此類作品至今未曾得見。即使有此類作品,也不是其本格。我們現(xiàn)在欣賞的《瀟湘圖》,是董源 “平淡天真”、“一片江南”風格的代表作。

        《瀟湘圖》為絹本設(shè)色,縱50厘米,橫141.4厘米,現(xiàn)藏于故宮博物院,是一幅描寫人物活動的山水畫。該圖前有董其昌前題藍箋引首,后隔水有王鐸的跋文,尾紙另有董其昌題文二則。全圖從內(nèi)容上可分為前、后兩個部分。前半部分為沙漬平坡、荒疏蘆葦,有兩位紅衣女子立于水澤汀岸,灘頭有五名樂工對著迎面徐徐而來的小舟吹奏樂器。小舟內(nèi)端坐一朱衣貴人。此貴人前有侍者下跪,后有侍者執(zhí)傘。小舟的首尾各有一人持篙搖櫓,使小舟緩緩地蕩向灘頭。由此畫的前半部分來看,這是一幅充滿詩意的瀟湘游樂圖。此畫的后半部分為遠山茂林,水草迂曲,坡岸處十余個漁人持網(wǎng)捕魚,姿態(tài)從容,神情專注。而在沙汀、葦渚之間又蕩著幾只小艇,具有烘托陪襯的作用。由此畫的后半部分來看,這又是一幅令人陶醉的江南漁樂圖。

        欣賞這幅《瀟湘圖》時,有兩點需要格外注意。一是畫面的景物安排和章法極具匠心。不論是開合起伏、張弛疏密、動靜虛實皆妙合生發(fā)、環(huán)環(huán)相扣,組成一個有機的整體。畫面上兩組人物活動內(nèi)容雖然不同,但并不顯得矛盾,而是十分和諧,形成了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詩化意境。二是筆墨語言和皴法的運用極有特色,達到了極高的境界。皴法,是中國畫特有的一種用來描摹山石、樹木質(zhì)地紋理等的技法。五代以前,山水畫所謂的“筆法”僅限于勾勒景物的外部輪廓。到五代時期,山水畫出現(xiàn)了能表現(xiàn)山石質(zhì)地的皴法。皴法的出現(xiàn)對山水畫創(chuàng)作來說具有劃時代的重要意義!稙t湘圖》中所用的皴法主要是點子皴。畫面視域開闊,層次有序,點子皴斑斑駁駁,由近至遠、由大到小、由疏及密,呈現(xiàn)出空間的縱深感。云靄霧氣,煙水微茫,具有“平淡天真”的藝術(shù)旨趣。

        作為傳統(tǒng)文人山水畫的經(jīng)典范式,董源的這幅《瀟湘圖》不論是表現(xiàn)形式還是藝術(shù)趣味,都對后世山水畫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周文矩的《文苑圖》

        古代人物名畫《文苑圖》(見下圖)因無作者款印,畫左又有宋徽宗瘦金體書題的“韓 文苑圖,丁亥御札”,故曾被認為是唐代韓 所作!缎彤嬜V》中著錄的韓 作品有36件,流傳至今的僅有《五牛圖》,所以,我們無法將《文苑圖》與韓 的人物畫進行比較、鑒別。綜觀《文苑圖》,沒有唐代畫作的氣息,而與五代南唐畫家周文矩的《重屏會棋圖》風格頗為相似。兩圖中的人物衣紋行筆都帶顫動,線條呈波狀,后人稱之為“戰(zhàn)筆描”。此線描法為周文矩所創(chuàng),在唐代繪畫中尚未見過。而且,《文苑圖》中的人物頭戴的“弓腳式”幞頭到五代時才出現(xiàn),故此作應是周文矩繪制無疑。

        周文矩為南唐畫院翰林待詔,曾多次奉詔繪圖進呈,深得李后主賞識。其代表作品有《重屏會棋圖》、《文苑圖》、《琉璃堂人物圖》、《宮中圖》等。他繼承唐代周 的人物畫法而又有所變化,如仕女造型更趨于纖麗,設(shè)色更為淡雅。而作為畫院待詔,周文矩必然會受到李氏皇室藝術(shù)趣味的影響。他的“戰(zhàn)筆描”就是汲取李煜書法的“金錯刀”筆法而創(chuàng)造的。周文矩所繪衣紋細瘦中帶遒勁,曲折中見流暢,具有自己的風格。《圣朝名畫評》中評其作品“用意深遠,于繁富則尤工”。周文矩善于利用特定的環(huán)境來刻畫人物的形態(tài)、動作、表情,進而揭示人物的心理和情感。我們現(xiàn)欣賞的《文苑圖》就是他這一繪畫特色的精妙演繹。

        《文苑圖》,絹本設(shè)色,縱37.4厘米,橫58.5厘米,故宮博物院藏。此圖于《石渠寶笈·初編》、明詹景鳳《玄覽編》中皆有著錄。據(jù)考證,此圖描繪的是唐玄宗時期著名詩人王昌齡任江寧(南唐都城)縣丞時,在縣衙旁的琉璃堂與詩友們雅集的故事。與會者可能是詩人岑參、劉 虛(亦有學者認為是錢起、劉長卿)等。

        唐代是詩歌鼎盛時期,涌現(xiàn)了不少優(yōu)秀詩人,聚會、吟詩當不乏其事。一生活動于江寧的周文矩或許對兩個世紀前發(fā)生在此的文人雅集盛況有所了解,《文苑圖》很有可能就是他根據(jù)唐代詩人聚會、吟詠詩文的舊聞軼事展開想象而創(chuàng)作的。此作構(gòu)思巧妙,布局和諧,描繪了四位詩人構(gòu)詩覓句時的神態(tài)。畫面最右邊,有一人一手捧著紙絹,另一手執(zhí)筆托腮,展現(xiàn)出冥想之中偶有所悟的神情。他對面有一童子正弓腰俯身,專心研墨。畫面中間,一棵松樹彎彎曲曲,一人雙手插袖,伏于松樹上,陷入了深思,似忘卻了周圍的一切。畫的左邊有兩人坐在石案上,其中一位對著一卷文稿苦思,而另一位似聞鳥鳴,扭頭探望,捕捉靈感。畫家以松樹、石案、石壘為背景,以童子研墨為襯托,通過對這些詩人神情的刻畫,將他們追求“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心態(tài)刻畫得入木三分。

        傳神,是人物畫的基本審美準則,也是人物畫的本質(zhì)!段脑穲D》的可貴之處就在于畫家并非泛泛地表現(xiàn)人物形態(tài),而是將畫筆伸向人物的心靈深處,把特定環(huán)境下人物的瞬間神態(tài)畫得同中有異。詩人們?nèi)褙炞⒌貙ひ、?gòu)思佳句是相同的;但各個詩人的形態(tài)、表情、眼神又是不同的:有的倚干沉思,有的托腮遐思,有的對卷凝思,還有的側(cè)目尋思。畫家將每個詩人專心致志地尋覓、構(gòu)思詩句的神情描繪得生動自然,展現(xiàn)了其高超的繪畫功力。

        經(jīng)徐邦達先生考證,《文苑圖》應是周文矩《琉璃堂人物圖》原作中的一部分。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現(xiàn)藏一卷《琉璃堂人物圖》,后半段與《文苑圖》完全一致。不過,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收藏的《琉璃堂人物圖》與《文苑圖》相比,人物神采欠佳,衣紋用線略顯柔弱。據(jù)學者考證,美國所收藏的《琉璃堂人物圖》中,宋徽宗題寫的.“周文矩琉璃堂人物圖,神品上妙也”以及下鈐的“內(nèi)府圖書之印”均是假的。美國收藏的《琉璃堂人物圖》應是北宋之后的摹本。而《文苑圖》中,宋徽宗的題書和南唐墨鈐的“集賢院御畫印”都是真的,為周文矩之真跡。周文矩《琉璃堂人物圖》的前半段已佚,因而美國收藏的他的摹本《琉璃堂人物圖》頗有參考價值。倘若將《文苑圖》與摹本《琉璃堂人物圖》的前半段連接起來,我們基本可以探見周文矩的真跡《琉璃堂人物圖》的全貌。

        場景熱鬧 主角抑郁

        珍藏于故宮博物院的《韓熙載夜宴圖》卷(上兩圖為作品局部),出自五代南唐顧閎中之手,且是他的唯一傳世作品。此卷為絹本設(shè)色,縱28.7厘米,橫335.5厘米,是一幅反映當時貴族階級生活的現(xiàn)實主義作品。此卷是顧閎中奉南唐后主李煜之命所作。李煜聽說中書舍人韓熙載生活荒縱,便派畫院待詔顧閎中深夜?jié)撊腠n宅窺察其縱情聲色的場景。顧閎中對此目識心記,回家后,繪制了這幅精品佳作。此作如實地再現(xiàn)了當時韓熙載夜宴賓客的場景,將宴會上彈絲吹簫、清歌艷舞、調(diào)笑歡樂的熱鬧場面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和突出的藝術(shù)價值。

        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卷在布局上采用連環(huán)畫的構(gòu)圖形式。這種構(gòu)圖形式打破了時間概念,把不同時間進行的活動同時展現(xiàn)在畫卷上。全卷以韓熙載為中心,每段情節(jié)以屏風相隔,分為“聽樂”、“觀舞”、“休息”、“清吹”、“宴散”五段。“聽樂”段描繪了韓熙載聽教坊副使李嘉明之妹彈奏琵琶的場景。韓熙載身穿黑袍端坐于床上。另外,還有李嘉明、新科狀元郎粲、太常博士陳志雍、紫薇郎朱跣和能歌善舞的家伎王屋山等人。此段人物雖多,但以琵琶演奏為主線,把人物自然地聯(lián)系起來。李嘉明關(guān)注其妹的親切目光、狀元郎粲傾身細聽的動態(tài),以及其他人不由自主地合手打拍的動作,都將視覺中心導向琵琶演奏者的身上!坝^舞”段描繪眾人觀賞王屋山跳六么舞的情景。舞女王屋山扭動腰肢,擺動雙臂,翩翩起舞。韓熙載脫去黑袍,卷袖露肘,親自鼓槌,為之伴奏,那專注神情似乎完全陶醉于歌舞中。圍觀者有的擊掌,有的靜坐觀賞,場面熱烈。此段正值夜宴的高潮。王屋山嬌小玲瓏的身姿、眾人歡快的神情與一和尚背身合掌、低首而立的姿態(tài)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靶菹ⅰ倍蚊枥L眾人在床上暫歇的情景。韓熙載坐在床榻上與侍女調(diào)情。后面的床上有人蓋被而眠,一侍女端著酒,另一侍女抱著琵琶,使畫面由動轉(zhuǎn)入靜!扒宕怠倍沃,韓熙載袒胸露腹,右手持扇,雙腿盤坐于椅上,在侍女的服侍下,欣賞笛簫合奏。此時夜已深,賓客也不多了,只有李嘉明和另一人在一旁擊拍相和!把缟ⅰ倍蚊枥L了歡飲之后,大多賓客已散去,而有的仍依依不舍,其中有兩位賓客正在戲謔女伎。韓熙載從中間走過,擺手告知這兩位賓客不要驚動他人,實際上是縱容二人的放蕩行為。

        通觀此作,眾人們有的輕歌曼舞,有的打拍欣賞,被這悠揚的樂曲、曼妙的舞姿、交錯的觥籌陶醉著。唯有韓熙載,從坐床傾聽到揮槌擊鼓,再到曲終人散,一直都是緊鎖眉頭、面無笑容、心事重重的,似乎若有所思,與夜宴的歡快場面形成鮮明的對比。在宴會上,韓熙載袒胸露懷,為王屋山擊鼓伴奏;宴會結(jié)束時,他任由客人與家伎廝混。這充分反映了他狂放不羈、縱情聲色的處世態(tài)度。同時,他又心不在焉、滿懷憂郁,擊鼓時雙目凝視、面不露笑,聽清吹時也是漫不經(jīng)心,這些又揭示出其政治的不得志。畫家突出了這位極具才氣的中書舍人放蕩不羈、失意消沉、抑郁無聊的內(nèi)心世界,也反映出南唐貴族階級醉生夢死的腐朽生活。此畫卷組織得連貫流暢,雖人物眾多、情節(jié)復雜,卻安排得賓主有序、繁簡合度。全卷像敘事詩一般,有起有伏、有張有弛地將夜宴場面描繪出來。

        這幅作品的人物用筆既有鐵線描,又有游絲描,圓筆長線、方筆頓挫。尤其是人物須發(fā)的用筆,更可謂“毛根出肉,力健有余”。畫家用飽含生命力的線條將四十多個人物的音容笑貌活脫脫地展現(xiàn)于絹上。特別是對主角沉郁寡歡、縱情聲色的描繪,更深化了作品的內(nèi)涵。畫家以深入刻畫的細節(jié)挖掘了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也揭示出人物的性格。在色彩上,畫面多處采用緋紅、朱砂、石青、石綠等礦物顏料。侍女的素妝艷服與男賓的青黑色衣衫、家具的黑色形成鮮明的對照。幾案、坐榻等深黑色家具的沉厚古雅與侍女裙衫、簾幕、帳幔、枕席等絢爛多彩的圖案在對比中又達到了和諧。另外,畫家巧妙地把色彩統(tǒng)一于豐富的墨色變化中,色、墨相映,更加和諧。此作艷而不俗、絢中出素,呈現(xiàn)出高雅素馨的格調(diào),代表了古代工筆重彩繪畫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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