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印象(十六)
呈撮箕口的中間,是一個大操場、大曬壩、停車場,也是公社重要的公共場所,更是我們這些兒時的娃們游戲、比武、競技、斗狠的場地。
在我兒時的記憶中,凡是放電影、全公社召開極為莊重、嚴肅的大會、文藝演出,甚至批斗、公審大會都是在這里舉行。
可見,我兒時家住的地方,該是有多熱鬧、多神圣。
這也成了我后來神侃、吹牛的資本,一些伙伴們,小學、初中、高中,至于大學學習時的同學們聽了我口若懸河般的介紹后,一個個都瞳孔放大,表現出驚異、神奇、羨慕、向往的神色。
這不是我“門隔旯里簸簸箕——自吹自擂”,添油加醋。的確也是如此。
每天白天,整個曬壩還是一整場成熟的豌豆、麥丸。
從我家、服務部、保管室屋檐下,一直平鋪到公路邊。黑黃相間茫茫一片,即使我中午放學回家吃中飯,看得見自家的房屋,近在咫尺。但是,一雙腳不知投向哪兒,甚是犯愁。
正準備腳踏豌豆、麥丸,卷起的重重波浪前行,可一只腳剛才進去,對面保管室里的保管員吳昌華看見了,一聲呵斥:
“你長了眼睛沒有啊?這剛鋪好的場,踩實了,太陽曬不透,一大陣人不是白忙活了么?”
嚇得我,整個身子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湊然緊繃繃的,胸腔里的兩扇肺葉,呼哧呼哧地不停扇動。急忙收回早已邁出的哪只腳,呆呆的立在了那棟木板屋旁得稻場懸邊。
等我緩過神后,心中暗暗生出記恨,自言自語地在心底說:
“吼什么吼?就你喜歡多管閑事!”
“沿一步,從公路邊走到公社屋旁邊!北9軉T提醒著說。
“嗯!知道了!彪m然我在心里記恨他,但是并不敢明目張膽地公開反駁。
我身子折向北,一雙小腳飛也似的從公路邊立馬來到了公社屋旁,再折向南踏上了公社山墻的階沿,順著階沿走個右“之”字拐,我就回到了自己家里。
飯,媽媽早已給我做好了,是幾個紅苕,紅苕邊有一碗懶豆腐湯,放在鍋里。我揭開鍋蓋拿起一個苕,準備往嘴里送,可怎么也沒送進嘴里。
腦海中像過電影似的.,又重復起剛才中午回家時的情景,保管員吳昌華這個人物,不斷地在我眼前閃現。
他,高額頭,寬臉,左臉的鼻梁旁,有一顆暗紅色的痣,烏黑的頭發(fā)有的長,幾乎要蓋住了眼睛。頭發(fā)從頂命心的璇兒處一分為二,是一個標標準準的分頭,長長的鼻梁挺拔、高聳,眼睛大大的,明亮清澈,只是從他眸子里似乎射出的有道道光束。
平時,我們這些喜歡野的孩兒們,一看到保管員這雙犀利的目光,就有幾分膽怯。原先吵翻天的場面,只要他一來,頓時兵下無事,一片寂靜。
生產隊的糧食保管員,也是社員們關注的人選。生產隊就是生產糧食的,除了糧食,基本上沒有啥。每當糧食收了之后,并不是馬上放進倉庫,而是先完成國家的征購糧,然后分配給社員工分糧和人口糧,多余的糧食才能放進生產隊的倉庫。這些糧食,都是按政策提留的積累和下一年的生產費用,糧食保管員就是保管這一部分糧食的。
生產隊的糧食入庫是有數的,每次提取時雖然要過秤,但不像會計那樣,沒有明細賬可查,因而,這就要求糧食保管員必須大公無私、廉潔奉公、忠于職守,確保集體的財產不流失。進入倉庫必須兩人以上,不得一個人擅自進入。為了更加保險,又在倉庫門上釘兩道門搭條,由一把鎖增加為兩把鎖,兩人必經同時到場,才能打開倉庫。
我們生產隊的這個糧食保管員工作積極,認真負責,敢說敢管。我們還經常見他手里拿著一個木印板在一堆堆糧袋上面,用力地蓋上章。
由于我家離生產隊的保管室不遠。每到夏秋時節(jié)天氣晴朗的早晨,吳昌華就與幾個壯勞力從倉庫里把糧食一袋袋地扛出來,攤在大曬壩外邊的空場上晾曬。
每到天黑的時候,我發(fā)現吳昌華總是把那些收糧食用的簸箕、篩子、掃帚等工具收拾起來,放進倉庫。
直到這時,炊煙已從家家戶戶的房頂升起來,牛、羊、狗的叫聲此起彼伏,孩子的哭鬧聲也不時傳來。吳昌華提著印板在一堆堆的糧袋上面蓋上章。那些印章是防止盜賊來偷糧食的記號,蓋完章后,鎖上門,還時不時地聽他哼著小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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