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漫筆（兩則）
(一)
轉(zhuǎn)眼已是仲冬季節(jié)。氣溫變化無常,時而飆升到十多度,時而又會跌破零度。
前些日子,宜城迎來了一場初雪。當(dāng)然,雪在抵達(dá)我們這個小城時,就只有幾顆細(xì)小的雪粒了,心里多少還是有那么一點小小的失落。因為,我對雪總是懷有著一份特殊的情愫,在冬天剛來時,我就守候在歲月的窗口,期待著一場雪來裝點我的心情,滋潤我那長期干枯的筆觸。
眼下已是雪過天晴,和煦的陽光,融融地照耀著這座小城。小城像一個初生的嬰兒,安靜地躺在這柔和的陽光里,快快樂樂的成長著。此刻,我生活的這片小區(qū),作為小城的一分子,也正沐浴在這冬日暖暖的陽光里。
大概是為了充分利用這陽光吧,小區(qū)里許多人家都搬出了衣服、鞋子、棉被等,晾曬在太陽底下,似乎要讓它們把這陽光的溫度全都吸收進(jìn)去并儲存起來,這樣陽光才不會浪費。
此刻,你若徜徉于小區(qū)內(nèi),就會看到那些低矮的院墻上、花池邊的圍欄上,以及居民自設(shè)的晾衣繩上,甚至在一些樹上,到處都是衣服,到處都是被子。盡管看起來并不整潔,甚至有些零亂,但是,這畢竟是實實在在的紅塵生活,是真真切切的煙火人生啊。所以,行走在這樣的小區(qū)里,你心里并不會產(chǎn)生厭煩,反而會有著一份踏踏實實的人生感覺,充滿著一種完美的生活氣息,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到那些隱沒在時光里的往事。
猶記兒時的'冬天,天氣總是那樣的寒冷難熬。每逢暖陽高照的好日子,母親就會把家里那幾塊又硬又重的被子抱出來曬一曬,曬過正面曬反面。待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就會發(fā)覺經(jīng)過太陽光曬了一天的被子確實柔柔的、暖暖的,而且還留存著一些陽光的味道。
直到后來在外面求學(xué),每到冬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都會常常想起母親曾為我們曬的那暖和而舒適的被窩。于是,每遇天晴,也總會學(xué)著母親把被子抱出去曬曬,生怕錯過了那暖暖的陽光,這個習(xí)慣一直保持至今。
(二)
冬已漸深,樹葉凋落,枯枝兀立,樹顯得更加安靜了。而此時的人們,在歷經(jīng)春的撩撥、夏的躁動、秋的欣喜之后,內(nèi)心深處也應(yīng)是安靜的。
總是喜歡在冬日的午后,泡上一杯清茶,端坐于臨窗的位置,把一顆素心交付給書卷。累了,就借那一窗暖陽美美地打一個盹。
周末是最難得的清閑時光,當(dāng)然應(yīng)該用心去好好享受。關(guān)掉手機,由此也便切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讓自己暫時與那個紅塵世界劃清界線。
姑且把所有的工作都擱置一旁,把一切的應(yīng)酬全部推開,擁有著一顆完全自由的心。此時,你才可以品味到古人筆下“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的悲哀與無奈,你也才能體會到“醉月頻中圣,迷花不事君”的自由和灑脫。
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是一個日益浮躁與喧囂的世界。“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倍钣谄渲械奈覀�,稍不留神就會被世間紅塵蒙蔽了雙眼,以致于看不清腳下的路,也分不清東西南北,結(jié)果就只能是隨波逐流,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
問世間:滾滾紅塵,幾人能看破?名韁利鎖,幾人可以擺脫?七情六欲,又有幾人能放得下?
突然想起《紅樓夢》里那位賈公子,一開始享受著世間無盡的榮華富貴,在家有丫環(huán)小姐們精心侍候著,更有那位老祖母百般呵護(hù),出門有車馬一路陪同、有傭人寸步不離地護(hù)衛(wèi)著,過的是無憂無慮的神仙日子。可是到后來,昔日的賈府弄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他也便從那個“溫柔鄉(xiāng)”里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是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只好從此了斷塵心、皈依佛門。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凄涼。”有人沉醉夢中,執(zhí)著于夢里的一切不愿醒來;有人已從夢中覺醒,從此看淡繁華,返璞歸真。
又憶起那個初冬的黃昏,我和妻在那條冷清的綠道上漫步,偶然聽她說起發(fā)生在她身邊的一個故事:
她的一位朋友Q君(我也曾見過她一面,人長得很標(biāo)致,也很文靜),才三十歲出頭,因在情感方面?zhèn)奶?決定從此終生不嫁,只想著一心好好侍奉老娘(父親前年因病去世)。她說,她正在為某個寺廟做義工,寺廟里的主持對她說,只要持續(xù)不斷地為寺廟做義工長達(dá)十年之久,以后便可以在寺廟里終老(寺廟里將會為她解決一些基本的生活需求)。剛聽到這個故事時,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淚水差點就掉落下來了。后來仔細(xì)一想,人到這紅塵世間來走一遭,怎樣都會是一輩子,她作出如此選擇也應(yīng)自有她的道理,這也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完美歸宿吧。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窗前那些落光了葉子的樹都在瑟瑟發(fā)抖,但是,她們很快又都安靜下來了,這是一份來自靈魂深處的安靜。
2016.11.28 宿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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