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不夜行的愛情故事
楊麗萍帶著她的《云南映像》到這個城市來的時候正是新年將近,亞紅也從南京回來,打電話告訴我說買了兩張票,她要穿那件南京云錦外衣去看楊麗萍的舞,算是給當(dāng)天的觀眾“錦上添花”。
為了不給她這件“江寧織造”出品的錦衣有夜行的遺憾,她囑我晚餐訂了湖邊的“在水一方”,她要帶親戚過來。
八點一刻亞紅準(zhǔn)時出現(xiàn),手里牽著個八九歲的女孩,身后一對衣著樸實的中年夫妻,亞紅指著那男人說:我哥。拉過女人:我嫂子。攬過女孩:我侄女。那對夫妻掩飾著內(nèi)心的惶惑對我點頭,遲疑不決自己該不該坐下,小女孩也是神情怯怯的。
亞紅不停地給哥嫂布菜,讓他們多吃。挨著女孩說了不少話,問她上幾年級,喜歡不喜歡學(xué)校。成績好不好等等。女孩炯炯地盯著四周的一切看,漸漸地話多了,女孩說:姑,這里很好看。亞紅撫著她的頭發(fā):你將來可以常來。這里的大學(xué)很有名,你要努力,姑在家里等你。
那頓飯吃了很久,飯后送他們一家回招待所。風(fēng)很大,天氣更加寒冷,亞紅脫下自己那件昂貴的云錦外衣披在女孩身上。
那天我們沒去看揚麗萍,換了家酒吧聊天。亞紅不說話,默默地喝著酒,三杯之后才紅著眼對我說:那人不是我哥,是我中學(xué)的語文老師,是他。
我愣住了。
我知道他,亞紅的初戀。
那時的亞紅是高中一年級學(xué)生,他是剛剛從外校調(diào)到縣重點中學(xué)的語文老師,說一口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白皙、清瘦、文弱,穿一件天藍(lán)色上衣,晴空萬里的顏色,他站在講臺上的樣子很詩意。亞虹就在他開口說第一句話時愛上了他,他也愛這個聰慧靈氣的女學(xué)生——這當(dāng)然不被允許。于是亞紅被父母送到了城里姨媽家,他去了更偏的鄉(xiāng)村,生活艱難,初時亞紅給他寫信,托同學(xué)輾轉(zhuǎn)交給他,那么執(zhí)迷不悟地寫了一封又一封,他卻一封信也沒回。亞紅高三那年聽說他結(jié)婚,痛哭一場后發(fā)奮讀書,大學(xué)第一年就聽說他有了女兒,生活愈加貧窮。
去年他因工作終于調(diào)回小縣城,他的妻女說想去大城市看看,他想起了她所在的城市,拿著輾轉(zhuǎn)得來的號碼,在新年,臨近的`時候攜妻女來到這里,卻又不打算去找她。他們在城里一家地下室的招待所住了三天,逛了公園、商店,還看了一場電影,踏在厚厚的寶藍(lán)色地毯上看銀幕上聚光成影,他想那是她的生活,離他很遙遠(yuǎn),但是很好。于是心安,他想他應(yīng)該回家了。從電影院出來,他一個人去買回程的車票,走在街上看著這個有她的城市,看見路邊的電話亭突然就想給她打個電話。
亞紅下樓時接到電話,聲音很陌生,當(dāng)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時,她的腦子像被當(dāng)頭一擊,藏在角落塵封的往事被擊打出來。她這么多年都沒想到過他,她原以為自己完全忘記了初戀情人的臉,但回憶卻帶她翻越青蔥的群山,那些前塵往事都回來了。
他只是怯意,喃喃地說只是給她打個電話問候一聲。可她不讓他掛斷電話,自己驅(qū)車在那條街上一個電話亭一個電話亭找,終于在街頭拐角處看到他?吹剿囊凰,她倏地墜下淚來——他穿著單薄的衣裳在昏黃的街燈下站著,雙手抱臂抵御刺骨的寒風(fēng),他的臉在燈光下是深褐色,上面溝壑縱橫,頭發(fā)也變得花白,他還不到四十歲。她在車上淚水滔滔。
他是謙卑和不安的,連連說實在不想打擾她只想聽聽她的聲音。她卻說你是我的老師,是我的親人,堅持要請他們吃飯。
她在席間看著當(dāng)年的情人和他的妻,他們小聲地說話,局促不安,帶著謙卑的笑。只有小女孩漸漸沒有了先前的拘束,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一聲聲叫她“姑”,把她的心叫得酸楚。
我說你可以送孩子別的,那件云錦外衣對她的實際意義并不大。亞紅說,我只是想留一點什么給他那貧窮的弦子,讓她知道,這個世界還有許多美好的、如花似錦的東西,種一點美好的希望在她心里,如此,才不算錦衣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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