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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之歌美文摘抄
竹子挺拔,修長,四季青翠欲滴,凌霜傲雪,倍受國人喜愛,與梅、蘭、菊并稱“四君子”,與梅、松齊名,號稱“歲寒三友”!可見竹子在文人心中地位之高,古往今來,詠竹的詩文,畫竹的畫,數(shù)不勝數(shù),其中最令人敬仰的是鄭板橋了,他愛竹畫竹成癡,他的《竹石》也是詠竹名篇:“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鄭板橋?qū)懗隽酥褡釉趷毫迎h(huán)境下的堅韌不屈,畫出了竹之風(fēng)骨,至今無人能及!
竹子在文人眼里是風(fēng)雅的,最懂竹語的無疑是蘇東坡了,他對竹子的喜愛溢于言表: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大家都知道東坡不僅是偉大的文學(xué)家,還是美食家,“東坡肉”就是他發(fā)明的,在竹與肉之間他選擇了居有竹,可見竹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高了!
我小時在鄉(xiāng)間長大,家里十米之外的路邊有一片不大的竹林,竹林十分貧瘠。因為這山原本是石山,我爹是下放的右派,這沒人要的石山自然就分給我家做自留地了,然而這地里幾乎全是大石頭,種菜是不行的,我爹是學(xué)生物的,這可難不倒他,他在石縫中種上了竹子、李子、最外面的路邊種了一排椿樹,沒幾年竹子、李子、椿樹都已蔚然成林。竹林里的竹子是水竹,比毛竹細,高度可與毛竹比美,但比江浙一帶的雷竹要粗要高。水竹自有其妙處,我家的背簍、簸箕等等竹器全取之于水竹,最絕的是水竹編的涼席沁涼如水,幾十年我用過不少竹涼席,只有我家水竹編的涼席最涼快,這絕不是偏愛,記得八十年代中期我爹請臨村篾匠打了一張涼席,這涼席薄如紙,涼如水,父母一直用了二十多年,幾乎成了傳家寶。
水竹的竹筍也極其鮮美,它沒有毛竹筍的青澀味,也不像雷竹筍那么硬。春天之時,一場春雨滋潤過后,竹林里的小筍比賽似的爭先恐后地探出尖尖的腦袋,好奇地張望著,沒幾天,小筍們拔節(jié)而起,竄出好高,這時,就是吃春筍的最佳時節(jié),以二三十公分的筍最佳,春筍炒臘肉是百吃不厭的,是鄉(xiāng)間最家常的美味,還有就是酸筍,那更稱得上山珍了,酸筍最好是用山上細細的野竹制成的,野竹筍小指姆般粗細,新鮮的鮮嫩無比,用開水氽過后泡在酸水中制成酸筍,酸鮮爽口,味道絕佳,是我心中最美味的山珍之一。
自我記事起,竹林就是我眼里最美最美的風(fēng)景,竹林里有不少李樹,還有一棵被竹子包圍著的瘦瘦高高的枇杷樹,十字路口靠近隊里牛欄邊還有一棵桃樹,桃樹是毛桃子,長得挺好,但夏天桃子成熟時,樹上好多毛毛蟲,也有好多桃僵,桃子不是被路人隨手摘了,就是被毛蟲吃了,我們是沒吃上幾顆好桃子的。倒是竹林里巖縫中的李子樹長得非常茂盛。李子是雞血李,成熟的李子紫紅色猶如雞血一樣鮮艷,故名雞血李,這是我爹在山上挖來野生的李樹與其它李樹嫁接的,幾十年來我沒在其它地方見過,是我爹的專利,只我們那一帶有。這種李子成熟了軟軟甜甜的,沒熟時酸溜溜的,制成梅子最佳。
小時候,李子是我家眼中的寶貝,我?guī)祖⒚玫膶W(xué)費全靠我爹娘賣李子與紅薯換錢。李子成熟的夏季,我最喜歡爬上高高的李樹上或摘或打李子了。早上最新鮮的李子還帶著晨露,紫紅的外皮上有一層白白的霜,手一搓就會掉,咬開李子,里面是鮮紅的果肉,甜甜軟軟的汁水咬破的瞬間就炸開了,甜香頓時溢滿口腔,那真是極美的享受了,鳥雀啄過的是最甜的,那種硬硬的李子有一點點酸味。我們小孩常舍不得多吃,因為要用它們賣錢呢!
春天之時,竹林是最美的,新生的竹嫩嫩的,竹葉新黃,充滿生機,而老的竹子依然青青翠翠,挺拔遒勁,竹林里李花潔白清雅,桃花粉紅,這時滿村的李花桃花都開了,姹紫嫣紅,鄉(xiāng)村就如世外桃源一般,美到極致!
記得那時二叔家屋后也有一片竹林,他家的竹林是楠竹,還有斑竹(湘妃竹),他家的竹林土質(zhì)肥沃,長得也挺好,但竹林里只有竹子,有點單調(diào)了,其他人家房前屋后,竹子也不少,但都不如我家的水竹林美,水竹大概也是我爹嫁接的,竹子修長,如翩翩少年佳公子,又像含情脈脈的美少女,微風(fēng)吹過,竹枝搖曳,輕盈優(yōu)秀,裊娜生姿,就如曼妙少女在翩翩起舞一般!而我種竹的爹也與這生長于破巖中的竹子一樣,在艱苦的環(huán)境中努力地活著,與不公平的命運抗爭著,樂觀地面對困境,像竹子一樣堅韌不拔,活出了自己的風(fēng)采!
我離開家鄉(xiāng)幾十年了,竹林已陸續(xù)被親戚毀了,李樹老了,早已砍了,竹林只剩一點了,殘存的竹子已不多了,聽妹妹說鄉(xiāng)里親戚又要在竹林里養(yǎng)雞鴨,前幾天把剩下的椿樹也砍了。我除了痛惜,竟毫無辦法,可惜了,我記憶中最美的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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