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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云水,一閑茶美文欣賞
記憶中,也曾居住過那么一個(gè)庭院,不風(fēng)雅,卻簡(jiǎn)約別致,不奢華,卻樸素安逸;h笆修筑的院落,幾樹桃柳,幾叢青草,一方竹桌,幾張竹椅。春天農(nóng)耕,閑時(shí)賞花;夏夜乘涼,靜剝蓮子;秋天種菊,自釀花酒;冬日觀雪,圍爐猜謎。
后來到底還是離開了鄉(xiāng)村小院,去了燈火闌珊的都市。并非不知珍惜那份寧?kù)o,無奈聽命于塵世的擺弄,用清貧換取更好的生存。只是那滿城被修飾的樹木,被梳理的花草,像是一個(gè)清秀女子抹上了脂粉艷妝,沒有鄉(xiāng)村植物那般古樸天然。
如今回到古鎮(zhèn)山村,修個(gè)庭院,筑間小屋,是許多人心之所往的追求。多少人甘愿丟下繁華,舍棄功利,于深深庭院栽花種草,讀書品茗。寂寞時(shí),約上鄰人,做幾道小院栽種的蔬菜,品幾盞自釀的果酒,閑話古今,悠然忘塵。這看似平淡的生活,竟成了一種奢望,有時(shí)候幸福明明很近,卻不能與之交集。
始信,終有那么一日,我會(huì)有一座安身的小院,素潔簡(jiǎn)凈,恬淡清寧?梢圆灰娫S多生人,任憑綠色藤蔓爬滿墻院大門,草木肆意生長(zhǎng)。我只守著小小庭院,方寸歲月,無意外面熙攘人潮,漫漫河山。亦不要誰(shuí)人記住,江南的落梅小院,江南的我。
當(dāng)下的江南,庭院園林多不勝數(shù),每逢節(jié)日,游客如涌而至,賞景成了賞人。亦有閑暇清靜之時(shí),如畫春景,疏淡秋山,任你閑庭漫步,相看流連?v算你多么沉迷這座美麗的古典園林,亦做不了那里的主人。月上柳梢之時(shí),所有的過客皆要離去,只留下一座空?qǐng)@,孤獨(dú)地回憶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曾經(jīng)。
陸游曾有詞寫到:“鏡湖原自屬閑人,又何必官家賜予!边@園林在古時(shí)原本是官宦人家所有,如今市井凡人,亦可入園賞花,算來已是恩德。但百姓人家,有自己的籬院茅舍,門前流水,遠(yuǎn)處青山,無需官家賜予,自可隨時(shí)賞景。耕織垂釣,把酒桑麻,雖是粗茶淡飯,卻樂在其中。
《玉篇》中:“庭者,堂前階也”;“院者,周坦也”。鄉(xiāng)村農(nóng)舍修筑小院,一般無多講究,為求簡(jiǎn)易,破幾根野竹,或砍幾株樹木,就圍成了院子。陶淵明曾歸隱南山,采菊東籬,于山野田園修筑小院,散淡度日。有詩(shī)吟:“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
大戶人家的院子,則要測(cè)量方位,安排布局。侯門大院的園林,更是請(qǐng)神祭拜,尋簽問卦!吨芤住は缔o下》曰:“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yuǎn)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cái)?shù)。玉勒雕鞍游冶處,樓高不見章臺(tái)路。雨橫風(fēng)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jì)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yǔ),亂紅飛過秋千去!睔W陽(yáng)修的這首《蝶戀花》,歷來深受世人喜愛。從此無數(shù)人開始尋夢(mèng),夢(mèng)那杏花煙雨的江南,夢(mèng)那庭院深深的月光。
《紅樓夢(mèng)》里曾因元春省親,特建了富麗堂皇的大觀園。整座大觀園高臺(tái)林立、亭閣圍廊、湖泊假山、曲水流觴、奇卉珍禽,可謂包羅萬象,韶華盛極。大觀園又分為瀟湘館、怡紅院、蘅蕪苑、櫳翠庵、秋爽齋、稻香村、藕香榭等宅院。
每座小院因?yàn)橹魅酥埠,有著不同的山水林木裝飾。林黛玉的瀟湘館最為清幽,幾竿修竹,襯了她孤僻心境。妙玉櫳翠庵的幾樹寒梅,亦如她的清潔傲骨。劉姥姥曾有幸暢游大觀園,品茗櫳翠庵,醉臥怡紅院。在她眼中,像大觀園這樣繁華富麗的庭院,猶如天府仙源,縱是畫中也不能得見。為此賈母特命惜春將這園子畫下,惜春曾說幾年功夫亦不能畫完。
林黛玉有詩(shī)一首,名《世外仙源匾額》!懊麍@筑何處,仙境別紅塵。借得山川秀,添來景物新。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何幸邀恩寵,宮車過往頻!边@一切可以觸及的華貴,都只是黃粱一夢(mèng)。今宵溫柔鄉(xiāng)里鴛鴦臥,明日紅樓大廈一刻傾。
《牡丹亭》里最為華美絕艷的,當(dāng)為那出游園驚夢(mèng)。杜麗娘閨中寂寞,淡妝輕抹,到自家園中踏春賞景。她說,可知我一生愛好是天然。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又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shuí)家院?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十二樓臺(tái)賞遍,終于在夢(mèng)里遇見了一持柳的俊朗書生。二人一見傾心,相看儼然。于是他們?cè)谀档ねづ、芍藥花前云雨相歡,溫存繾綣。之后杜麗娘相思成災(zāi),一病不起,不久香消玉殞,埋骨于庭園的梅樹下。后書生柳夢(mèng)梅拾得她的畫像,掘墓開棺,令之起死回生。湯顯祖在文章開篇寫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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