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爐散文隨筆
圍爐
母族習慣是初三回娘家,因此,人數(shù)湊齊后,便陸陸續(xù)續(xù)前往聚會的餐廳,位于一條小街道上,剛裝潢好的新餐廳:「香悅樓」。里頭提一供一精致的港式點心,刀工不凡的料理,被挑選為一個同享天倫的場所,實在是不得不贊嘆親族的慧眼獨具。
無論節(jié)慶,凜冽的寒風依舊猖狂地怒號著,颯颯地削切著人們不同薄厚的臉龐,用以證明,即使是不擅沉默的天候,也懂得如何品嘗人們束緊外衣,打著哆嗦的瑟縮模樣。盡管戴著手套,在這種氣溫下騎摩托車本身就是件折磨,無妨,比預定時刻提早抵達餐廳,靜靜把自己擺在適當?shù)淖紊,闔上浮腫的雙眼,默候母系血親的到來。
右手緊一抓著八個紅包袋,身上卻穿著蒼白不已的背心。胞弟與弟媳坐于左側,開心地閑聊著之后的打算,看電一影或是逛街之類的,光是聽在耳里,內心便涌一出一泓沁骨清脾的甘泉,將先前無謂的擔憂與妄測一滌而凈──不用再操慮他們的瑣事了──心中有個擔子落了下并揚起漫天塵埃。就算不戴著邊框是記憶金屬的有色墨鏡,我想我也能獨自撥一開那朦朧的視線。
沒隔多久,他們一一入座,都是我熟悉的樣子,無論眼神、裝著或是舉手投足!敢稽c兒也沒變」這句話真是澹然地令人連假裝傻笑的余裕也沒有。表弟們各個英姿煥發(fā),幾乎都仍在就學。年齡離我最近的,正就讀學士后中醫(yī)三年級,一派輕松地替一我把完脈后,說出讓人信賴的話語:「你的脈象還不錯!寡垌鴰еθ莸乃,真的很認真于學問上;坐于右側與胞弟同齡的表妹,打扮得體,雪膚紅一唇依舊,卻多了點成熟一女子的風韻,從她話語中得知,身為助教必須時刻聽候教授差遣及外宿生活不便的諸多辛勞,由衷覺得自己方才的判斷,似乎還要再調整一下。坐在對面年方弱冠的兩位表弟,一位木訥寡言,一位活潑開朗,看起來都過得相當充實,洋溢著年輕人該有的氣息。然后我們就拿起筷子,在歡笑聲中夾取顏色艷麗的菜肴,在噓寒問暖之間,傳遞著色彩單一的生活,企圖將它們混在一塊,繪成一幅傾瀉著暖意的圖畫。
每一年都是如此的相似卻又如此不同。餐廳里喧囂得很,玩笑話和八卦在齒縫間留下許多問號和驚駭,而紅包中裝著薄薄的懸念,我不知道該何時拿出,又或許該拿出的是,應該被染上燦陽般色彩的笑靨。我以為自己仍帶著手套,因為手指是溫暖的,但看到他們接過紅包時露出的表情,我才發(fā)覺手套放在機車后座的`事實。
聚餐每次都過得很快,但盤桓在胸臆的云翳總會輕浮地飄過沒什么遮蔽的心森,留下可能會有「好天氣喔」的伏筆。至少在筵席中我拿書出來看的次數(shù)少了,開口說話的頻率多了,而旋轉眼前紅色圓盤的手,即使有一點點顫一抖或不那么自然,畢竟還轉動著某些東西,像齒輪必須互相咬合著彼此的空隙那樣,我得把還沒生銹的螺絲,趁著大家還沒換新機種前,木然的,悄悄地裝回去,用一慣無謂的神情假裝無所謂,接著再兀自走回冬季,與凜凜的風聲接壤著,有幾片云游蕩的遼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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