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父親的經(jīng)典散文
三十年前的今天,父親離開了我們。每每這個時候,我的眼前都會浮現(xiàn)出他那慈祥的笑容,眼淚也會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
我自出生以來,一直生活在父親和母親身邊,弟弟妹妹則生活在上海。因此,我和父母親的感情很深厚。朝夕相處的和諧,加之中年得子的喜悅,父親對我傾注了所有的愛。這種愛看似無聲無形,卻無比深厚的滲透在每一天、乃至每一時刻。
父親雖然參加革命比較早且身居高職,可農(nóng)民出身以及骨子里的農(nóng)民意識依然存在。父親和前妻雖然也生有兩個孩子,但都是女兒。在農(nóng)民傳宗接代的意識里,無疑形同沒有孩子一般。所以,當(dāng)父親四十二歲那年,終于有了一個帶把的兒子,那種心情可想而知,那份難以掩飾的喜悅更是無法形容了。我懂事時,曾聽母親說過,我出生的那天,父親高興的手舞足蹈,幾乎整晚上不合眼的站在床前,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我的小臉,臉上浮現(xiàn)著難以掩飾的笑容,沉浸在無比的幸福之中。
當(dāng)時聽母親說這些時,我曾經(jīng)笑話父親很愚,不就是生了一個兒子唄!怎么竟然高興得整晚不合眼乎?當(dāng)多年后,我的兒子出生時,看著在襁褓里啼哭的兒子時,我才真切的體會到了,這就是父親,這就是做父親的人,看著自己的后代時,內(nèi)心會涌動著無法掩飾和難以自控的愛。
父親文化程度不高(那點文化都是在部隊掃盲時學(xué)的)且不善言談,雖然不是沉默寡言,但說話很少,他對孩子們的愛沒有柔情似水的語言,沒有花里胡哨的表白,完全是那種潤物于無聲的細(xì)膩和深厚。
不知道我是大兒子,還是對我很寵愛之故,父親從來沒有大聲訓(xùn)斥過我,甚至從來沒有打過我。即便是我做了錯事,或者調(diào)皮搗蛋被人家告到家里時,他也只是兩只眼睛盯著我好半天,隨后轉(zhuǎn)過頭去不再說話了。但往往是他的眼神,他的那種于無聲處聽驚雷的方式,讓我很懼怕父親。凡是哪次我惹事了,父親如此盯視我后,他的這種看似無語卻很威嚴(yán)的方式定會讓我噤若寒蟬,且無形中讓我在畏懼下,接受了父親這種特殊的指責(zé)方式,反正,此后同樣的調(diào)皮惹事便再也不會發(fā)生了。
也許是大兒子,加之是唯一在身邊的孩子,他對我的愛更是無法用言語表達(dá)。記得六一年冬天的一個星期天,很忙碌的父親,突然興致很高的要帶我到外面去玩。那時候正是三年自然災(zāi)害困難時期,我們倆在街上時,父親看到賣吃的便會給我買上一點,一天下來我吃了不少,而父親卻一點也沒有吃。等晚上回到家里時算算,父親竟然花了四十多元。那個年代,四十多元是一個七八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是一大家子好幾口人的生活保障!至今,母親每每提及這件事時,還會憤憤然的說,你爸爸帶你出去玩一天,便花了人家一個月的工資等等。
父親其實不希望我去當(dāng)兵的,我理解他是舍不得我離開,畢竟我在他的身邊形影不離的生活了十六年。要不是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以及那些叔叔伯伯的孩子都相繼當(dāng)兵后,他肯定是不會同意我去當(dāng)兵的。
當(dāng)我要奔赴西北戈壁去當(dāng)兵的那天,天空飄著鵝毛般的大雪,送我到了火車站后,父親看到不遠(yuǎn)處上有一個買鐵路食品的小車子,他先是問我想吃點什么,在我搖頭后他依然固執(zhí)的說,我去看看有沒有你喜歡吃的東西。說著就踩著滿站臺的雪花朝購物車走去。看著艱難的在雪地上走著的父親,我的鼻子酸酸的,真想掉眼淚。
不一會兒,父親抱著一只燒雞還有幾個面包和一小網(wǎng)線袋蘋果,一步一滑的回來了。他顧不上滿身落滿的雪花,蹲下身子,費力的把那些東西硬塞到我隨身帶的小旅行包里。爾后站起身,又解下自己的圍巾,輕輕的給我掃著身上的雪花。此時,我憋了半天沒有流下的眼淚,實在忍不住的奪眶而出。
我擋住了父親的手,轉(zhuǎn)過身輕輕的為他拂去大衣上的雪花。父親慈祥的看著我,沒有阻止我,而是盯著我滿是淚水的臉,強(qiáng)擠出幾絲笑容說:傻小子,男子漢可不能流眼淚!我忍不住一下子撲在了父親的懷里,那一瞬間我?guī)缀醮蛳巳ギ?dāng)兵的念頭……
這時,從上海方向開往西北的火車進(jìn)站了。父親拍拍我的肩膀,又推了我一下后說:火車來了,上車吧!記住,到部隊一定要好好干,別給我丟臉。說完,父親猛地轉(zhuǎn)過身朝外走去。
看著父親魁梧的背影,雖然身板依然很直,可畢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走在濕滑的站臺上,他竟然有些趔趄。我起初還為父親的舉動而詫異,但看到父親的身子一抖一抖的,我才醒悟到父親是在流眼淚,他之所以轉(zhuǎn)身就走,那是怕我看見他的眼淚,怕我傷心……
說實話,是父親的這句話,讓我在部隊那么艱苦的環(huán)境里,無論遇到什么困難,我都咬著牙堅持,并不愿意很早復(fù)員的動力,我不希望給父親的臉上抹黑。盡管我沒有實現(xiàn)將軍夢,但是,在部隊的十八年里,我始終在努力著。因為,父親的這句話永遠(yuǎn)是我前進(jìn)的動力。
記得81年春節(jié)前,我接到父親病危住院的電報時,正在炮校準(zhǔn)備復(fù)習(xí)應(yīng)考,那兩天里我心急如焚,參加完最后一門考試后,便急匆匆的趕回了西安。看著父親因為中風(fēng)造成的偏癱臥在病床上如此虛弱,我真的很擔(dān)心。隨后的整個寒假里,我天天陪伴著父親。那時他因腦中風(fēng)后說話含糊不清,但卻很喜歡我在他的身邊照料,而且總是用含混不清的話語和我斷斷續(xù)續(xù)的聊著,并聽我訴說在部隊和軍校的生活。盡管那段時間很累,也休息不好,但我卻一點也不覺得累,畢竟,能多陪伴病重的父親,我的心里始終是敞亮的。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我也要返校了。臨行前,我又來到了父親的病床前,拉著父親的手告訴他,我將坐晚上兩點多的火車去沈陽時。父親猛地一驚后,竟然一把拉住我的手,緊接著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他老人家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那一瞬間我驚呆了。在我心目中那么堅強(qiáng)的父親,怎么會如此脆弱的不加掩飾的大哭了起來呢?當(dāng)我夜里坐在火車上后才明白,父親舍不得我離開是一方面,他更擔(dān)心的也許怕此次分別后再也見不到我了。
……
父親離開我已經(jīng)三十年了,這三十年里,每年九月二號這一天,我都會默默的坐在父親的遺像前,看著父親那輪廓分明的臉龐,腦子里回憶著父親健在的日日夜夜,眼淚便忍不住會長流不止。
我曾多次萌生過寫寫我的父親,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下筆。其實,愛,是樸素的情感表述,愛,是心里無聲唱響的歌,愛,是透明中折出光彩的那份厚重。即便是有生花之筆,也難以表述對父親的那份愛,難以表達(dá)對父親的懷念。何況我根本沒有那么好的文筆,也無法用笨拙的筆觸去言述那份讓我很難表達(dá)的愛。也許,把對父親的愛永駐于心里,比書寫任何文字,使用任何形式都好!
但今天他老人家辭世三十周年的日子里,我還是想寫一點,畢竟三十年不是一天、一月、一年。我知道我的這段文字絲毫表達(dá)不了我對父親的那份愛,更無法表達(dá)父親對我的愛,也絲毫無法緩解我對父親的思念之情,但我還是想寫一寫,也算是表達(dá)一下對父親的祭奠之情吧!
愿長眠的父親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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