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眼淚經(jīng)典散文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我們平時很少看到男孩的流淚,更別說大男人流淚,男人的責任心和男子漢的尊嚴使得他們輕易不會在別人面前失態(tài)、流淚,但矜持和自重的后邊,就不一樣了,他們所承受的壓力和痛苦只有自己知道,有時巨大的壓力和痛苦會沖破忍耐的底線,噴薄而出,展現(xiàn)出令人不常見的另一面,這些情形一般只有他們的親人偶然才能一見。我的父親是個十分堅強的人,在我的記憶里只見過他的兩次流淚,正因為是僅有的兩次,因此我記憶很深。
父親是個煤礦工人,工作很緊張,記得那是我上小學(xué)的時候,應(yīng)該晚上下班的父親,被兩位工友攙扶著回來,他們告訴媽媽父親在班上受了傷,傷在腳上?粗唵翁幚磉^腫得很高的腳,我們都不知如何是好。父親痛苦得不敢移動一步,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流下來,印象中和藹可親的面容變得十分慘白和扭曲,令人心痛。原來父親的腳是被煤礦的運煤的罐車車輪碾壓受的傷,醫(yī)院大夫檢查的結(jié)果是倒數(shù)第二節(jié)趾骨骨折和錯位。現(xiàn)只能簡單的包扎和定位,需要靜養(yǎng)。
俗話說十指連心,當時的疼痛不是外人所能感受到的,我們一邊聽父親講受傷的經(jīng)過,一邊給父親倒水吃藥,我偶一抬頭抬起頭看到鉆心的疼痛使父親的淚水不自然流了下來。我一時愣在那兒,這是我長這么大第一次看到父親流淚,我猜想此刻父親所承受的巨大的痛苦,一時不知用什么語言安慰老人家,不自覺地也流了淚。老父親卻趕緊催我快去睡覺,我猜想那是父親不愿讓我們看到他痛苦失態(tài)的那一面?赡且灰刮曳瓉砀踩ヒ矝]有睡好,凈聽到父親的翻身聲音。一合上眼就想到父親的眼淚。
父親其實是一位很堅強的人,出生于農(nóng)村家庭很小就開始在田里干農(nóng)活了,為了謀生15歲來到門頭溝背煤。礦工中他是年齡最少的一個,瘦弱的身體背上百十斤的背簍一天在礦井上上下下往返十幾趟,十分艱苦,為了掙口飯吃,一天都不愿休息,為了養(yǎng)家糊口只能起早貪晚盡量多干點,多為家掙回幾個錢。背煤的工具在當時就是背簍,都是荊條編制的,背在身上硌得后背一條條的紅印,時間一長就把皮肉硌破了。為了掙錢養(yǎng)家他咬牙堅持,直到感染化膿,沒辦法只能歇幾天養(yǎng)養(yǎng)傷,等傷口定了嘎養(yǎng)好了再去干活?筛赣H不愿在工棚里養(yǎng)著,更不愿吃工友們的救濟,大家掙錢都不容易,這樣他不等傷口的嘎脫落,就又下井背煤去了。這樣一來老傷口又硌破了,流膿淌血,工友們就勸他再歇幾天養(yǎng)養(yǎng)傷再下井背煤。聽父親的工友講,那一段父親受老了罪了,可從沒有聽他哭過一聲,也沒見他流過一次眼淚,大家都佩服他的堅強。也都心痛他,父親的幾位老朋友都是那時候交的。大家都贊成他的吃苦和頑強,不愿麻煩別人的性格,其實我知道,一個貧苦人家出身的孩子,除了能吃苦耐勞的本色之外,老天何嘗給過他們其他的`特長呀!他們哪一個不是掙扎在命運的苦海里,在他們的本能里,只要有一線生機和希望,就會不惜代價抓住,力爭脫離苦海游到彼岸。
樂觀、謙和是父親留給我們的印象,很少看到父親發(fā)脾氣打罵孩子,唯一的一次是我貪玩到河邊摸魚把妹妹丟了,氣得他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有時候是母親磨叨急了,才大聲嚇唬幾句,領(lǐng)居們都說父親是個好脾氣的人。父親一生沒攢下幾個錢,作為老大他年輕時掙多少錢都郵回家里了,家里的幾個弟弟妹妹有事,他都會出錢幫忙。自己的事反而沒錢去做。
記得第二次看到父親流淚,那是在我爺爺去世,我和父親回家奔喪,那是父親在爺爺靈前的哭泣,當人們都散去時,一直忙碌的父親,突然跪在爺爺靈前嚎啕大哭,兄弟們拉都拉不起。這是我見到堅強寡語的父親第二次失態(tài)痛哭,我猜想此刻的父親,不知有多少內(nèi)疚和委屈要對自己的父親——我的爺爺來表達,這是最震撼人心的親情場面。我默默地看著,含淚仰面看天,一位為人父、為人子的男人并非無情、少情,而是有淚不輕彈。這是一個男人的矜持,男人的氣度、男人的胸懷。父親的淚水一直影響激勵著我,做人要堅強,敢于負責,像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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