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經(jīng)典散文
房間內(nèi),十多人圍宴一桌,男杰女豪,趁華燈當(dāng)頭,舉杯酒如劍,行一場色香豐饒的殺伐。
他坐擁帥位之尊,運籌于一片青云之上,笑揮帳前春風(fēng),催花上胭脂,水起煙波,儼然百戰(zhàn)常勝將軍,將這一場酒肉之陣演繹得行云流水,歌舞升平。
他是我攜手多年的好友,原本天然純樸,不假媚飾。平步高樓后,不過幾日光景,便生得如此酒心茁壯,舌燦如蓮。我雖然早已倦看了官場這套粉拳繡腿,卻也刮目瞇眼地瞅他,有微笑自內(nèi)心浮上嘴角,向他這又一次的拔節(jié)真誠致意。
幸福,就是能夠做自己想做的,并且做到山青水秀。
那個黃昏,于商鋪購物,正聽相熟的店主嚼些無味流言,只見門前,一輛破舊的三輪車轟鳴而至,車廂上摞著敷有黃色膠帶的泡沫箱子,是以萬戶千巷送饅頭謀生計的行當(dāng)。車上下來一矮胖男子,純正的藍(lán)領(lǐng)青衣,一襲褪色的勞保大褂悠悠入目。未及細(xì)辯面容,便有洪音灌耳如雷:啊呀,你個豆芽,不趕快回家摟老婆,跑這里干什么?!
望著這個多年未見的曾經(jīng)的同事,我一時沉浸在他吵架般的吼聲中,仿佛給他從西裝革履里揪出了舊時那些素樸的清歡,滿腔喜悅頓時如撒出的玻璃彈球滿地蹦跳。他開水一樣的笑,自疏眉細(xì)眼間嘩嘩地噴出;那片撐破黝黑皮膚,刺穿風(fēng)霜歲月的雜亂胡須,在驕傲地抖動;對,那只工殘的左手依然蜷握不展,那是他搏擊生活的獨特招式,堅冷如鋼。他臉上的皺紋雖縫不起皴裂的日子,滄桑卻已靜若夕陽,那一刻的清明自在,竟然失色了陽春白雪。
幸福,就是安于所能做的,并把自己的全部都做在里面。
身在異鄉(xiāng)的同學(xué)來電,說工作雖然很累,還是堅持每個夜晚鑿壁偷光,人書兩憔悴。她幽幽的口氣雖是倦意撲耳,卻沉淀了許多,底層蘊有一片莊嚴(yán)的堅韌。一名將屆不惑的女子,只為盡早修成航向大洋彼岸的一葦,便視身家性命如無,一意無悔而往。即使彼岸有愛,有夢,怕是沒有幾人敢妄作遙渺相期,引頸相向。這樣舍得一身剮的冷氣逼人,不知會迫得命運退后幾步。
又想起一友說過,自己有很強壯的腦力,今生為學(xué),擬將一世雪月風(fēng)花盡付逝水,死生無憾。只這樣一句話,言之鏗鏘,擲地裂聲,就令人肝膽浩然。我不知這個時代里,曾經(jīng)和正在研學(xué)的.所有人,有多少是潛而不浮,學(xué)只由心。更不知有幾人,愿以這樣的一語讖一生清苦,煉一身風(fēng)骨。
幸福,就是無悔的執(zhí)著,不惜傾盡所有,赴一場沒有退路的心靈之約。
見過有人這么命名自己的博客空間:俗世的幸福。寥寥數(shù)字,禪機蘊藉。想,作此語者,是在世俗中覓得了出塵的智慧,在人間煙火的薰染中鎖住了一朵仙云,并把它摹在心上,于是安身紅塵,安于一次次的放飛與墜落,會心一笑,酸甜自飲,是謂幸福。
想那山青水秀的愜意中,也會于陰暗的一角蔓延開腐朽;那些迎著風(fēng)霜的笑傲里,也有不肯休止的隱痛結(jié)痂。還有緊攥的雙手,倔犟的唇角,在將執(zhí)著渲染得刀槍不入時,也會悄然咬碎無數(shù)脆弱而頹廢的時光。俗世雜念紛擾隳突,面對生命的回音壁,若喊一聲憂傷,便有憂傷穿越時空而來;若喊一聲快樂,快樂便生了翅膀旋舞于視野耳畔。每個人都可以絮言著幸與不幸,直到把世界說服。
便知,幸福是一個孤兒,著一臉污灰,等著有心人的留意和認(rèn)領(lǐng)。便知,幸福沒有純粹,不是閃光的寶石,需要去發(fā)現(xiàn),去洗濯,去擦拭。
舉一眸悄悄的云舒,聽一耳涓涓的溪流,低一眉淡淡的思痕。人生,就是在此一出戲與彼一幕劇之間淡進(jìn)淡出,咿呀唱諾。這一袂白紗,那一袖紫綢,起落翻飛時有人趨捧,也有人退場。只不知你那一瞥,是前臺的繁華,還是后臺的清寥,卻于不經(jīng)意間,定格了一個向背幸福的姿態(tài)。
徐志摩說:吾會尋覓吾生命靈魂唯一之所系,得之,我之幸也;不得,我之命——他把幸福押在了結(jié)局。若能得之幸,不得亦幸,將幸福注入過程,既不失追逐之志,又不妄執(zhí)得失,豈不更好?因為更多的幸福,是在路上,在風(fēng)起雨落間,在默默的榮枯和開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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