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結(jié)散文
我突然開始思考一些事情，以一種簡單又有點悲痛的心情，母親謂之胡思亂想，父親說這是成長。在二字打頭的年紀，思考生死的問題，看起來確實多少有些荒誕，也有點強賦愁的意味兒。但，你會明白，我思考得很認真，也很虔誠。
童年時期，死亡一詞由父母來定義。八歲那年，看見慈祥的外公雙眼緊閉不笑不動，被人們釘入棺槨，掩埋地下，只留一抔黃土。我對那塊潮濕、狹窄又黑暗的土地充滿了難以言說的恐懼，心碎欲裂幾度昏厥，悲痛的情緒郁結(jié)五內(nèi)無法釋懷。母親開解到，外公并沒有消失，也不會痛苦，只是要到另一個世界繼續(xù)他的生活，他將依舊過得很幸福。我仍哭鬧不休，擔心外公在另一個世界忘記我們。無數(shù)次昏昏沉沉中，我一遍遍哭喊外公，惹得家人苦惱不已。
少年時期，對死亡的理解漸漸摻入了自己的看法，信念一直搖擺不定，既相信“人死如燈滅”，又相信六道輪回，更學會了“口是心非”。家妹年歲小，心底善良純真，憐憫弱小，家貓死去，她就會哭嚷著，怎么辦，怎么辦。我們于心不忍，為她編織一個美好的世界，小貓死去是因為神仙覺得它可愛，選中他成為小貓仙了。又或者是小貓想投胎成為一只小鳥，飛去喜歡的地方。妹妹停止了哭鬧，和我一起掩埋了小貓。對一個孩子來講，童話遠比說教更有用，也更顯慈悲。
成年后，面對死亡，我更顯脆弱，因為已沒有人能給我編織出讓我信服的神話或故事。我已經(jīng)深知，生就是生，死就是死，生死之間有一個無法逾越的屏障，唯一的牽絆只有生者的懷念，而懷念總是要隨著時間的逝去而漸漸淡薄。我曾一度因想不起外公的模樣，記不起他的.聲音而愧疚萬分，慌張到不知所措。于是拼命的翻相冊，收羅回憶，但外公的音容笑貌最終還是漸漸消失在一團白霧中，我看到他遠遠地對我揮手，沒有半點埋怨。
去年，外婆因胃癌去世，母親悲慟欲絕一次次昏死在外婆的靈前，沒人像十幾年前母親開解我一樣，用善意的謊言開解母親。大家面容悲戚，語氣哀傷安慰道，節(jié)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母親掙扎著站起還禮，孱弱得如寒風中枝頭飄搖的樹葉，孤獨而凄然。沒人會費心為一個心智健全的成人編織神話，成人需要學會承受，學會獨自消融內(nèi)心的哀痛，直至有一天與自己和解，放下執(zhí)念，放下痛苦。
我的心中有很多結(jié)，在攀爬人生這座大山的過程中，有一些結(jié)已慢慢松解。還有不少結(jié)，需要經(jīng)歷時間的洗滌和生活的磨礪，才能找到解開的方法。生死，是個大結(jié)，我現(xiàn)在雖虔誠思索，但仍不能參悟，只盼隨著人生閱歷的沉淀，能夠更加心明眼亮，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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