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經(jīng)典散文
他們差不多有十二年沒見了。
八年前和兩年前,在曾經(jīng)就讀的學(xué)校里的那條街角,她看到過他,匆匆穿梭在人群里,旁若無人。他還是沒有變,但即使如此,因為些微的緊張,她還是不能肯定。不過他家就在附近,她是一直知道的。他是個喜歡獨處也是個坐不住的人,雙重性*格。
他們認識的時候,他走在她前面很遠。她的除了上學(xué)準(zhǔn)備高考,和三兩個變不出新鮮花樣的女生偶偶逛逛街,光顧一下街邊那一排排便宜卻誘人的小吃店,就斷點了。他不一樣,有黑道白道的,教室對他來說更像個旅館,來去隨意。
但不多的交叉里,他還是注意到了她。她第一次向他借書,他帶了好大的一摞。
那時放國慶,同學(xué)們都回去了。她留在學(xué)校。他揣著他的一個長篇手稿來找她。她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昏黑老舊的教室里,認真的看完,掉了很多的淚水。不僅僅因為的情節(jié),還有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生的才情,以及他對待它們的認真。她被了。
周圍的人對他的評價并不好,尤其是班主任。然而他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在一個以分數(shù)衡量一切的'小環(huán)境里,要做到如此,一定需要很多勇氣,看來他的無謂只是自己裝出來,用以對抗世俗的一種武器。很少人明白。出于何種原因,他讓她明白和理解了。
他請她去喝茶,她拒絕,她推脫。但是他會隨意轉(zhuǎn)變話題問她會不會茶道和插花。他說起這些有關(guān)藝術(shù),條條是道。她雖沒有自慚形穢,但還是很驚訝。他就像一個老師,把她引向一些她不曾接觸過的領(lǐng)域。在思想方面,她還是個盲人,沒有自己的觀點。而他思路明晰,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和要走的路,他不顧別人的看法,正在向前走。
她漸漸感到自己身上套著令她莫可名狀,無法忍受的枷鎖。繁文縟節(jié),虛偽不實,卻無法掙脫。
但她的路不同,即使自己相對別的人還是有很多的叛逆和出格。
后來她勸他將小說出版。那時正在風(fēng)行新概念作文,許多這樣的正通過別的途徑達到自己的目的。一度也有聽說,他可以這樣進入中山大學(xué)的中文系。
她忙著高考的時候,他病了。全身浮腫。在教學(xué)樓前面的操場上,他站在陽光里,很安靜的和人交談,臉腫的就像是發(fā)了酵的饅頭。她伏一在三樓的欄桿上,有淡淡的心酸。
到學(xué)校來,只是偶爾來看看她。但彼此沒有交流,也沒有打過照面。她有自己心儀的男生,而他在班上也交往了別的女生。
他給她買過抗疲勞的補品,偷偷塞一進她的課桌,在煩躁的七月高考即將來臨的時候。那時候他自己的卻在垂危之際。
他從醫(yī)院偷跑出來看她,是在晚自習(xí)下課后。他送她回家里。在夜深的街頭,他請她吃燒烤,自己在旁邊看著。他告訴她,生了病后,只能吃流食了,食物都是專門的醫(yī)生安排的,從此再也甭想碰什么辣子了。他說的很淡定,超出這個年齡段孩子應(yīng)有的從容。
在十字路口,她堅持要他留步,穿過去,走不遠家就到了。他說“那看你過去!彼髞碛洲D(zhuǎn)回來,說“還是我送送你吧。一直什么都沒做!彼@得很為難,她又堅持,他只好告訴她自己還得回醫(yī)院。
她陪他回醫(yī)院。他說M去醫(yī)院看過他。他說自己想了很多,這樣的病隨時都會出現(xiàn)生命危險,沒有征兆,要M從此不要再去。他說覺得最好還是結(jié)束,對她的傷害會少一些。她聽著,沒有意見。彼此都驚訝,相知到如此。
后來他帶著專門的醫(yī)生去了一所名不經(jīng)傳的高校。他開始不間斷的給她寫信,都是想念的話語。他知道她可能不會回復(fù),所以從不署地址。大二的一個五一,他通知她會去學(xué)?此。他去了學(xué)校,沒有見到,她逃回家了。
此后不再有他的消息。
她一直記得他曾寫的小說。手抄本,1999到2003,經(jīng)過四次修訂,占了二十二個練習(xí)本,字跡工整。內(nèi)容;氣勢宏大,場面壯闊,人物繁多卻條理分明,結(jié)構(gòu)布局都處理的很好,而且不是小說。他哪來的時間,完成了這么一件艱巨的工作,而且事先沒有透露一點聲息,平時照樣到處亂晃蕩,打架喝茶。這是一個謎。
后來她自己開始以寫小說為生,逐漸嶄露頭角。其間她一直很想得到他的消息,希望與他再聊聊小說,聽他談?wù)勛约旱目捶。那年他教會了她很多的東西,一定程度上是他把她引向這條文字之路的。
她曾以他為原型,在一個長篇里安排過一個角色*,那個活生生的人物后來死掉了。這讓她一直很不安。
十二年后,從前就讀的學(xué)校請她去做演講,在校門外的那條街,有人迎面向她走來,堅定的叫出她的名字,沒有一絲多余的猶疑。
這個活生生的角色*,沖擊在生命的浪尖上,幸運的平安著。他請她去喝茶,她知道,這一次她躲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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