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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住所旁邊,有一個舊池塘,那里有很多蛙。
池塘周圍,長滿了茂密的蘆葦和菖蒲。在蘆葦和菖蒲的那邊,高大的白楊林矯健地在風(fēng)中婆娑。在更遠的地方,是靜寂的夏空,那兒經(jīng)常有碎玻璃片似的云,閃著光輝。而這一切都映照在池塘里,比實物更美麗。
蛙在這池塘里,每天無休無止地呱呱呱嘎嘎嘎地叫著。乍一聽,那只是呱呱呱嘎嘎嘎的叫一聲。然而,實際上卻是在進行著緊張激烈的辯論。蛙類之善于爭辯并不只限于伊索的時代。
那時在蘆葦葉上有一只蛙,擺出大學(xué)教授的姿態(tài),說道:“為什么有水呢?是為了我們蛙游泳。為什么有蟲子呢?是為了給我們蛙吃!
“對呱!對呱!”池塘里的蛙一片叫一聲。輝映著天空和草木的池塘的水面,幾乎都讓蛙給占滿了,贊成的呼聲當(dāng)然也是很大的。恰好這時候,在白楊樹根睡著一條蛇,被這呱呱呱嘎嘎嘎的喧鬧聲給吵醒了。于是抬起鐮刀似的脖子,朝池塘方向看,困倦地一舔一著嘴唇。
“為什么有土地呢?是為了草木生長。那么,為什么有草木呢?是為了給我們蛙遮蔭涼。所以,整個大地都是為了我們蛙!”
“對呱!對呱!”
蛇,當(dāng)它第二次聽到這個贊成的聲音的時候,便突然把身體像鞭子似地挺一起來,優(yōu)哉游哉地鉆進蘆葦叢里去,黑眼睛閃著光輝,凝神窺視著池塘里的情況。
蘆葦葉上的蛙,依然張著大嘴巴進行雄辯。
“為什么有天空呢?是為了懸起太陽。為什么有太陽呢?是為了把我們蛙的脊背曬干。所以,整個的天空也都是為了我們蛙的!水、草木、蟲子、土地、天空、太陽,總之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蛙的。森羅萬象,悉皆為我這一事實,已完全沒有任何懷疑的余地。當(dāng)敝人向各位闡明這一事實的同時,還愿向為我們創(chuàng)造了整個宇宙的神,敬致衷心的感謝!應(yīng)該贊頌神的名字!”
蛙仰望著天空,轉(zhuǎn)動了一下眼珠兒,接著又張開大嘴巴說:“應(yīng)該贊頌神的名字呵……”
話音沒落,蛇腦袋好像拋出去似地向前一伸,轉(zhuǎn)眼之間這雄辯的蛙被蛇嘴叼一住了。
“呱呱呱,糟啦!”
“嘎嘎嘎,糟啦!”
“糟啦!呱呱呱,嘎嘎嘎!”
在池塘里的蛙一片驚叫一聲中,蛇咬著蛙藏到蘆葦里去了。這之后的激烈吵鬧,恐怕是這個池塘開天辟地以來從來也沒有過的啊。
在一片吵鬧聲中,我聽到年輕的.蛙一邊哭一邊說:“水、草木、蟲子、土地、天空、太陽,都是為了我們蛙的。那么,蛇是干什么的呢?蛇也是為了我們蛙的嗎?”
“是呀!蛇也是為了我們的。要是蛇不來吃,蛙必然會繁殖起來。要是繁殖起來,池塘——世界必然會狹窄起來。所以,蛇就來吃我們蛙。被吃的蛙,也可以說是為多數(shù)蛙的幸福而作出的犧牲。是啊,蛇也是為了我們蛙的!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悉皆為蛙!應(yīng)該贊頌神的名字。
我聽到一個年老的蛙這么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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