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山里的紅籽樹抒情散文
到過大巴山深處的人都會發(fā)現(xiàn),在河岸、溪邊,還有荒坡生長著一簇簇、一壟壟的紅籽樹。它盤屈的枝丫向四周鋪開,枝上的刺又尖又硬,枝上的葉小而圓,四季常青。別小看這紅籽樹,它不怕水澇、不怕天旱、不怕土瘠,混雜在荒草野刺之中,一點也不起眼。只有到了秋季,堅硬的枝頭長出了鮮嫩的紅籽,開始裝點荒涼的山野,人們才開始注意到“這是紅籽樹!”
小時候,我與同伴到坡上放牛,牛在悠閑的啃吃青草,我們便折來紅籽滿足這饞嘴。那鮮嫩的紅籽像一個小盤粒兒,丟進嘴里一嚼,又酸又澀。大伙兒爨上篝火,把紅籽放在火上烘烤,紅籽就變成了黑紅色,皮也皺了,再嘗的時候,已沒有了澀味兒,而是又酸有甜。紅籽成了我們野外的零食和佳肴。
后來,鬧饑荒了。我們那一帶的人靠“供應(yīng)糧”度荒,是由國家救濟的。但每人每月只能領(lǐng)到10斤口糧,根本不夠吃。做飯的時候就搭上大青菜,那時就叫“菜飯”。后來,大青菜接濟不上了就挖野菜,野菜也挖完了,有人竟想到了紅籽。于是家家戶戶到野外采摘紅籽,或晾曬、或烘烤、或釀制,貯藏在家里,好像是得到了珍貴的稻米。細糧供應(yīng)完了,上級只好供應(yīng)玉米面,大家就用石磨把紅籽碾爛,與玉米面揉在一起,蒸成碗大的饃,吃起來又香又甜,成了莊戶人家的主食。一時之間,“紅籽饃”向四處傳開,就有更多的地方效仿。不久,聽說有吃紅籽饃的人因吃得太多而產(chǎn)生便秘。但鄉(xiāng)親們還是靠紅籽饃度過了饑荒。
長大成人后,我遠離了家園,遠離了鄉(xiāng)親,也遠離了紅籽樹。那一簇簇一壟壟的秋天山間景色悄悄遠去,那紅色的顆粒、粗糙的紅籽饃也漸漸模糊了。我只覺得那是貧困時期的一股傷痛,是艱難歲月的一段辛酸,就讓它埋藏在記憶深處。
時光拉回到2011年,我在一個高山貧困鄉(xiāng)工作。初春的一天,一位北京來的客商造訪,說要收購一種樹。這樹很矮,壟狀,秋天可以結(jié)出紅色的籽粒。據(jù)說是為裝點城市街道用。我聽了很興奮,隱隱地感到這里邊潛藏著很大的商機,也勾起了我的一串串回憶。他所說的樹不就是紅籽樹嗎?不就是幫我們度過饑荒的紅籽樹嗎?我對客商說:“你所說的樹我熟悉。這樹在我們家鄉(xiāng)滿山遍野都有,但是現(xiàn)在實行天然林保護,挖樹賣樹必須向林業(yè)部門打報告審批。”
于是我們便到縣林業(yè)局詢問紅籽樹的情況。本文來自美文閲讀網(wǎng) 技術(shù)人員說:“紅籽樹可成了寶貝。它是一種稀有樹種,只在陜南大巴山一帶生長,耐旱、耐澇、耐瘠,其生命力之強超出了我們的想象?涩F(xiàn)在正在進行退耕還林和保護天然林,是不允許挖紅籽樹的。”我聽了并沒有擔(dān)心和失望,反而激起了對紅籽樹的敬意:過去它可以充饑!現(xiàn)在又能保水保土,還要走出山門、裝點城市!
我想,既然不叫挖,可不可以進行育苗栽植呢?林業(yè)專家說,從技術(shù)上講是完全可行的,還可以得到政策扶持。我興沖沖地找到縣城來的那位客商向他說明了情況,并提出了建紅籽苗圃的計劃。這不但可以把紅籽樹引向縣城,而且為我們這一帶植樹造林提供源源不斷的`種苗。
一年過去了。在一個山間小盆地上,一個初具規(guī)模的紅籽樹苗圃終于建成。那低矮但粗硬的紅籽苗,那匍匐在地上但異常倔強的紅籽苗,那散居山間現(xiàn)又群居一處的紅籽苗不就是保水保土、裝點城市的希望嗎?也許還能培植出很大的產(chǎn)業(yè),幫助過去吃紅籽饃的鄉(xiāng)親們奔小康呢!
我的眼前展現(xiàn)出一幅幅圖畫:紅籽樹滿山遍野,縣城的花園里、街道上長出一簇簇一壟壟山間來的紅籽樹,鮮嫩的紅籽映襯著一幢幢高樓,吸引南來北往的人駐足觀賞。我想再也沒有人吃紅籽饃了,但紅籽樹孕育了更大的希望。興許縣城里的人會在涼爽的秋季逛街時去摘下一粒兩粒紅籽,放在嘴里,去品嘗、去咀嚼又酸又澀又甜的山間風(fēng)味。
哦,紅籽樹!
【大巴山里的紅籽樹抒情散文】相關(guān)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