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的地軟優(yōu)美散文
地軟落地生根,它伴隨著人類已經(jīng)有了幾千年的歷史了。它不像像蒲公英那樣四海為家,也不像常春藤那樣攀附高枝,它時常緊緊偎依在大地上,期盼著雨季的來臨。
每當春夏時節(jié),采拾實地軟便是一樁美事了。在鄉(xiāng)村的雨后,漫山遍野都有挎著籃子的婦女和兒童,他們在開滿野花的小徑上頭上別著花兒,一伙一伙的上山坡了。有的甚至前抱后背,一家老小都出動了,好像要去趕赴一個盛大的集會似的。沒有人顧及腳下的泥濘,他們都像練過草上飛的輕功,穿梭自如。那是多么別樣的鄉(xiāng)村采拾節(jié)。
多年以后,當我像飛鳥一樣棲息異鄉(xiāng)的屋檐,我時常在雨中翻檢著關于故鄉(xiāng)的消息。白云告訴我,秋天的果園外,葡萄一次次翻墻越門壓壞了西家的柵欄墻;飛鳥告訴我,今夜的窗外,星星一次次地砸破東家的破窗戶。而在煙雨迷離中逃出鄉(xiāng)村的我,終于成為城里人的榮光幾乎沒有了。我一次次地走遠,那地軟忽然就像愛人的手一樣時常出現(xiàn)在夢中,它輕輕地召喚著我,甚至呼喚著我的.乳名,那地軟鋪天蓋地包圍著我的所有記憶?赡切┎粡烷W耀的童真的夢想,塵埃一樣遠離著我……
可我始終沒有丟掉鄉(xiāng)音,像地軟一樣無法割舍土地。地軟是有福的,細軟地把滿腔的熱情化作歲月濃縮的愛意,那片片褐色的微笑,足以豐富我對于鄉(xiāng)村的記憶。那些雨后挎著籃子的記憶復活了,那雨露繁如星子墜落在山坡上,我們飛奔著,可哧溜腳下一滑,順勢就是一個趔趄,滿身的泥水,來不及罵娘喊爹,手上正好抓了一把毛茸茸、軟乎乎、松塌塌、滲冰冰的小家伙,像極我童年的玩伴小狗虎子的耳朵。
那一朵朵大地上簡樸的繭花,一次次地爬上我的心頭,讓我對苦難的歲月有了更為遙遠而真切的追溯。地軟一次次出現(xiàn)在我行走的路旁,在琳瑯滿目超市里,我曾看見過那似曾相識的身影,但那終究不是土生土長的故鄉(xiāng)的地軟。
屋頂會唱歌的瓦片,一次次從房檐滑落,伴之而下的是有多年的苔蘚,地軟一樣模樣的瓦色。那是歲月濃縮的表情么?我不知道。我心里總在想:無情的光陰,在天地之間也不過是一個匆匆的過客,何況我們人類呢?這是我的地軟嗎?那久違的表情已經(jīng)模糊,常常忘記家園的人更在乎家。我用塵世的三十年時光換來了一片片一簇簇關于地軟般溫柔的記憶和碎片……
偶爾,回一趟老家,一輩子圍著土地轉的父母,怎么也撂不下地。撂也撂不下的土地,牽著他們的宿命。他們怎么也撂不下養(yǎng)活了他們生命和地軟的那片土地。
這些年,越來越多的人走進了城市,過著豐裕的城市生活,可誰又記起地軟的模樣呢?人間春秋易更迭,沉寂多年的老家窯洞也塌出了大窟窿,岌岌可危之中,讓我甚至害怕回到回憶中去。沒有去輕易打開那把業(yè)已生銹的鐵鎖,多少次想進去也沒有進去,欲進又止,一扇門,鎖住了故鄉(xiāng)的秘密。那高過人頭的荒蕪的故園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已經(jīng)不認識我了!皟和嘁姴幌嘧R,笑問客從何處來?”透過門縫,我一次次地在青嶙嶙的舊瓦堆旁發(fā)現(xiàn)地軟一般的東西。我好多次打算進去探個究竟,但鑰匙被忙的連人影也逮不住的二叔父隨身帶著,他不是忙于務勞葡萄就是做零工,很難碰上,即使碰上也是匆忙打個招呼。
地軟,橫陳在我老家的門前,我卻要背起行囊再次飛鳥一樣離開。我的足跡還在那里,那要經(jīng)過多少次雨季的洗禮和孕育,經(jīng)過多少次雨后的重生和成長,陡然冒出一片黑乎乎、青嶙嶙的小家伙呢?
父親曾告訴過我,地軟是大自然的兒子,是天地的精靈。父親也曾是一個對文學有著濃厚興趣的老三屆,多年的農(nóng)耕生活把他雕刻成了故鄉(xiāng)的版畫,地軟失去水分一樣干癟,但那是父親絕美的風骨。
父母親都慢慢老了,當他們佝僂著身子,還甩起?頭耕耘在這我熟稔的溫暖之土上時,他們常常怒而不言、笑耳不語,沉默地等待這什么?等一場瀟瀟的秋雨么?秋天的雨夜,我不禁反復地吟誦著蔣捷的《虞美人·聽雨》:“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別離,是命運的必然法則;寂寞,何嘗不伴隨人類永恒?即使那些淺唱低吟于大地上的地軟,不也無法逃離生生死死的定數(shù)嗎?
我常常回到老家一擠出點時間就用手機東拍西照,故鄉(xiāng)被關進了一個小小的窗子里。我常常想,生命如此唐突而成困頓,沾滿泥土的人生也是真實的,就像地軟生于土地,卻浮生于土地,依附過土地,但最終歸于土地。記得小時候,有一頓地軟包子吃,那就是勝過任何山珍海味的美餐了。我經(jīng)常和哥哥妹妹們爭得粗脖子漲臉,還和哥哥干了一架,我小,他就讓著我。有一次,我一口氣吃掉了十個大包子,結果后邊兩天我們都沒有饃吃了。地軟,那不是家珍,那是疼痛。那不是悲涼,那卻也是溫暖。地軟一樣地在我的記憶里發(fā)酵,在骨血的縫隙里生根……
平凡的地軟,故鄉(xiāng)最美的禮物,它溫暖過我心靈背后所有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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