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繁花的散文
風(fēng)輕柳柔。漫步在春的懷抱里,與一樹樹花相遇。游走在心之陌野,與一朵朵花輕語。
——題記
許多時候與花無約,只是信步游走,偶然遇見。對花而言,此時,或相遇太早,花兒初吐蓓蕾,花顏未放,不免遺憾;或相遇太晚,花已開到荼靡,枯瓣蔫容,紛紛隕落,不免惆悵。對人而言,或者心緒零亂,只能走馬觀花;或者心境大合大開,只顧獨(dú)自沉浸,忘了看花,而與之擦肩;ㄈ缛,人如花,總希望在最美時分相遇,在最美時分相別。在驚鴻一瞥的瞬間,為知己妍盡繁華,留下的觸目驚心之美,將這一場遇見烙在彼此心中,相念一生,也算相知如鏡,而不至于留下:“芳樹無人花自落 ”的慨嘆。因此,賞花還需知時節(jié),契心境,方覺不負(fù)花期。
據(jù)說,古人賞花有“六品”以體會花中神韻,即酒賞、香賞、曲賞、譚賞、琴賞和茗賞。一直驚嘆于古人的審美情趣,王候?qū)⑾嗟纳钔ゼ旁,亭臺樓閣,無不古樸有致,曲徑通幽,令人身心安泰,自不必說。即便貧若山野樵夫的竹舍疏籬也依山傍水,與山水自然相融,別有一番情趣。于這樣的景致里,一花一草都是別樣的風(fēng)景。想像著古人賞花于此情此境,又輔以琴、棋、書、畫、詩、酒助興,那定然是十分風(fēng)雅,十分詩情畫意,十分有意蘊(yùn)的事。
而今時的我,深居于鋼筋水泥的叢樓深處,許多時候已迷失了身心,唯于閑逸時光,偶拾心境,插上想像的翅膀,穿過四季,穿過文字,探古尋芳,閑情覓趣,淺酌慢品,沾染一絲古人潛移默化的賞花情趣,在心靈上去邂逅一場場美麗的花事,方才尋得一分詩情畫意,一分雅趣,一分美好的向往。
梨花勝雪。梨花,素簡、清寒。與梨花相遇,只一樹便好。于春寒料峭的早春,懷幾許心事,在一個古樸的院落,輕輕地推開一扇軒窗,細(xì)雨一簾,庭院蕭疏,有蒼苔星星點(diǎn)點(diǎn)散落墻角,一抬眼,看到一樹梨花靜靜婷立于微風(fēng)細(xì)雨中,深褐的枝條,素白的花瓣,稀疏地點(diǎn)綴于枝椏之上。不免感慨,這一身素潔的梨花,定然是借了月光之魄、冬雪的之魂、梅花之韻,方才顯盡了這一枝清絕。這“梨花一枝春帶雨”的畫面定然讓心微微一顫,那孤絕之美,讓心生疼惜。忽有簫聲隱隱,梨花三三兩兩飄舞于雨中,靜落于青苔上。此時,我那零落的心事便似梨花,飄飛婉轉(zhuǎn),停留在靜靜的角落。
籬邊、院落、山前、水畔,一到春天桃花處處可見!疤抑藏玻谱破淙A”,世人都說桃花妖艷、浮華,而一篇《桃花源記》讓我們領(lǐng)略的桃花的隔世離塵之美。一直喜歡李志輝的那曲《溪行桃花源》,優(yōu)美的旋律,融入大自然之音,讓身心如置身于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之中。于是,常常聽著曲,想像著在乍暖還寒的三月晨光中,著一身素衣,踏著古石板路,一澗清溪從身邊穿過,聽著潺潺的流水聲,偶爾一只雀聲劃過耳畔,打破片刻的寧靜。延溪畔,慢步而行,在溪流轉(zhuǎn)彎處,滿坡的桃花如霞綻放。那氤氳的霧氣,那淡淡的晨光,如一襲輕紗,將那滿坡的桃花輕裹著,妖嬈柔媚、婀娜多姿,宛若一位含羞帶怯的少女。那一份美好就這樣驚艷地?fù)淙胙壑,鐫刻進(jìn)心間。然后,輕輕地靠近,在桃林深處,擇一青石而坐,輕輕展開一本詩集,讀幾句馨香的句子,看一會兒紛落的桃花,再一回神,粉紅的花瓣紛落在發(fā)中、肩頭、衣上,點(diǎn)綴于書頁的字里行間,不需抖落,只讓那淡淡的花香彌漫在鼻間,那扉頁上散落的幾瓣桃花已成瑰麗的詩行。那一刻,我嫣然一笑,也化作書間的那瓣桃花,枕著墨香沉醉了!
蘭花,有王者之香的稱號。其雅致、淡遠(yuǎn)與書香相伴,可謂相得益彰。在寂靜的夜里,有明月穿簾,竹影搖窗,于一間古意盎然的書房中,倚案輕吟著韓愈的《幽蘭操》: “眾香拱之,幽幽其芳。不采而佩,于蘭何傷?以日以年,我行四方。文王夢熊,渭水泱泱。采而佩之,奕奕清芳。雪霜茂茂,蕾蕾于冬,君子之守,子孫之昌”。尋思著孔子的風(fēng)雨人生,終如蘭孤芳自賞;品味著韓愈寫下詩篇時的心境,雖歷經(jīng)苦寒仍心懷淡泊。而此時,一縷蘭香正隨著一縷風(fēng)淡淡飄來。輕撫著案臺上的芊芊蕙葉,輕聞著似有似無的蘭香,慢品著哲人的幽深的思想。這一抹蘭香伴著墨香,心便沐浴著幾分淡雅、幾分清逸,幾分超然了。
“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漣而不妖”,蓮之清幽、淡雅、逸群出塵,讓七月的荷塘成了一道獨(dú)特的風(fēng)景。悶熱的午后,一場雨過后,世界一片清涼。倚窗而望,簾動荷風(fēng),游走于曲橋回廊中,步步蓮香,滿眼蒼翠的田田葉,有水珠盈盈,在碧玉盤上流轉(zhuǎn),仿若雜技師舞動著轉(zhuǎn)盤。忽有風(fēng)來,點(diǎn)點(diǎn)珠玉滑出葉邊,落入池中,倏然不見了,只留下一小圈的漣漪輕輕蕩開。風(fēng)中,層疊的碧葉如碧波向遠(yuǎn)方涌動而去,而碧葉間點(diǎn)綴著朵朵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蓮花,或含苞待放、或一枝盡妍、或并蒂而生……或粉紅、或素白……一枝枝、一朵朵都別有韻致,婷婷而立,宛若霓裙搖曳的彩蓮女,輕歌曼舞,入眼、入心。偶有蜻蜓逡巡其上,似在尋覓芳蹤,尋得心儀的一朵,輕輕停立其上,一朵蓮花的`夢便漾開。而我似那只蜻蜓,悄悄潛入蓮的夢鄉(xiāng),傾聽蓮之禪心梵語,心變得纖塵不染,格外清凈。
近年來,每到秋天,各地多有菊展,那一盆盆,一簇簇的菊海,總會迷倒眾多賞花游客,也引來許多攝影愛好者,但總覺的菊居于盆中過于拘謹(jǐn),而菊展中,品種、花色過多過雜,于視覺和心靈上也覺得擁擠了,少了一種意境,終不是心中所愛。心中最欣賞的還是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那份自然隨性。于是,想像著于山野建一幽居,面對青山白云,圍一素樸的樁籬,于籬邊種上幾叢菊花,秋天一到,便是一處絕妙的風(fēng)景。菊花,性淡情悠,自然隨性最好,那么賞菊也就可以不分時段,隨時皆有情致。清晨,推開門,遠(yuǎn)山迷霧繚繞,近籬翠葉金花,點(diǎn)點(diǎn)的露珠盈盈地掛在花葉之上,如夢似幻,菊花依然沉醉在悠悠夢鄉(xiāng),令人心生憐愛。午后,游走于籬邊,看青山白云,品疏籬靜菊,時有微風(fēng)吹來,菊香淡淡,一叢叢菊花輕輕搖曳,偶有三兩只冷蝶翩然于枝葉上,當(dāng)是一幅絕美的丹青國畫。黃昏,落霞滿天,秋野蕭索,唯有那籬菊臨霜而立,盡顯幾分孤高與冷艷,冷冷風(fēng)中自有一份清歡。夜晚,品一壺茶,看一簾月,賞一籬秋韻,在氤氳的茶香里尋得一份悠然,于珊闌的菊韻里尋得一份淡泊。
冬天,再如何蕭索,雪落梅開,便是絕妙的風(fēng)景。因此,在冬天踏雪尋梅當(dāng)是一件美妙的事,圍爐煮酒也別有風(fēng)致。于下雪的夜里,院邊的梅花未開,我獨(dú)守于窗前,紅爐煮酒,素手添香。有寒意襲來,時不時搓一搓手,飲上一盞暖酒;時不時地探窗而望漫天的飛雪,一地的雪白;時不時地徘徊于梅樹下,看看梅花是否開放;也時不時地走向門邊,看遠(yuǎn)處我等待的知音是否到來。這樣清宵寒夜,信手寫下一首雪梅詩“瓊花恣意布瑤臺,萬壑千山掩世埃。自有寒梅知雅意,幽香淡淡絕塵來!蔽蚁嘈,雪已落梅自開。而當(dāng)窗外的梅花隨風(fēng)輕送淡淡的暗香,盡數(shù)開放時,我的知音正披一襲斗篷,帶一身輕寒,踏雪而來。然后,對飲同歡,攜手觀雪賞梅,那定是人生一大美事。“梅需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雪與梅可謂是絕世知音,雪骨梅魂,許是心間一種執(zhí)念與夢想。
世間,繁花似錦,終只能賞得一二;紅塵,人生如夢,終看盡繁華。于繽紛陌上,賞一朵花是驚艷,賞一樹花是清心,賞一叢花是怡情,賞一林花是尋幽,賞一季花是覓境……賞花,賞的無非是心境。
生活繁瑣,人世浮華,常常在路邊與花偶遇,心間涌動著一種歡喜與溫暖。只是大多數(shù)只能驚鴻一瞥,無從細(xì)品。而偶有閑情逸致時,卻已錯過了許多花期,尋幽覓影終還是不得遇。
偷得浮生半日閑,唯沉湎于一些文字之上,沉浸在一曲清音中,漫游于無邊的思緒里,賞意念中的朵朵花,尋心間的一番情趣,覓塵世的一種心情,品淡淡的一份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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