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文章欣賞
再次見到老王,他,一只手依舊是向我敬著軍禮,另一只手則懷抱著那一袋紫紅色的李子。他是專程從100多里外來給我送李子的!那一刻,我突然間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個年近八旬的老人,在足足一分鐘多的時間內,我甚至忘記了接過他手中那紫紅色的李子。而同室的室友們,更是以驚異的目光看著老王,看他那駝著背微微顫抖的身軀、打著補丁的衣衫、落滿老繭的雙手以及那只深藍色光的假眼……
“王老師好,來看看你!弊罱K,竟是老王先開了口!敖衲暝豪锏睦钭娱L得好,結的不僅多而且個大,早說來看你的,可總是脫不開身,心里總覺的對不住你”……
那話語更加讓我無言以對。
和老王相識是一次偶然。那一年清明節(jié),縣里組織掃墓沒有去縣城的烈士亭,而是去了百團大戰(zhàn)第二階段影響較大的一場戰(zhàn)役的遺址。那場激戰(zhàn)三天三夜的戰(zhàn)斗,全殲訓練有素,武器精良,并有堅固環(huán)形防御工事的日寇士官教導大隊130余人,而我八路軍50余名將士也長眠在了那一片熱土上。去之前聽說那些將士并沒有單獨的墳墓,當時只是挖了一溜槽,將英雄一個一個用草席圈了掩埋在那里,于是一路想象那將是怎樣的荒涼?然而去了才發(fā)現(xiàn),那微微隆起的土堆并沒有一株的荒草,更令我驚奇的是土堆前竟然燃著幾住香,放著兩個蘋果和一個正播放著革命歌曲的小收音機,卻見不到有人在。就在我們準備離開時,一位老人懷抱著大把的.野花從山上走了下來,那花是山里開的最早的我叫不出名字的紫花,很細小。我不知道采那樣一把花要用多長時間,要走多少山路?老人似乎并沒有在意我們的存在,只輕輕的將那花一溜擺開,然后長久地向那土堆敬著軍禮!
他,就是老王。
那個清明,我沒有和來的人一起返回縣城,而是留在了老王的小屋,聽了他一夜的故事,成了他的朋友。盡管在這之后他一直都喊我老師。
老王所在的村一共有300多戶人家,在山里已經是大村了。8歲那年父親被日本鬼子炸死,他隨母親遠嫁而來,第二年便趕上了那場發(fā)生在村里的戰(zhàn)役,戰(zhàn)役結束后,繼父參加了八路軍再沒有歸來。兒時的一切也都如那場戰(zhàn)斗,永遠地留在了老王的記憶里。
18歲那年,老王當了兵。退伍后在北京一家無線電廠里參加了工作。落了戶。結了婚,并有了一雙兒女。除了對小村的思念,日子是寧靜而安詳?shù)。如果不是那個烈焰中的午后,也許他就將在北京和妻兒度過一生。
那個午后發(fā)生在1973年的秋天,在老王下班的路上,一場大火正將一座平房吞沒,女主人掙扎在大火中,當圍觀的人紛紛后撤時,他沖進了火海。女主人被從破碎的窗中丟出得救,他卻被燃燒著掉落的屋頂砸在了火中……那一次他失去了滿嘴的牙齒失去了一只右眼,那一次他成了英雄!只是,面對鮮花和贊譽,躺在病床上的他再也無法得到安寧,那持續(xù)了三天三夜的戰(zhàn)斗,那戰(zhàn)火中的親人時刻在他的眼前浮現(xiàn)。他們失去了生命,他不過失去了一只眼睛;他們長眠在荒野,他卻鮮花相擁;他們救了一個民族,他不過救了一個人……
未等傷勢痊愈,老王離開了醫(yī)院、離開了無線電廠、也離開了妻子兒女,獨自一個人回到了小村,他要用一生去陪伴那些真正的英雄。
陪伴的日子是寂寞的。在老王臥室的墻上貼滿了一張張的臺歷芯,那上面記錄著每一個來他這里的人的名字、職務和地址。在他回村之前妻子便帶著兒女和他離了婚,而村里人更是從一開始就把他當做了“瘋子”,無人接近。直到近兩三年,才有人到他那里慰問或是采訪。對這些老王從不曾后悔自己的選擇。30多年中,他把戰(zhàn)士們的墓地打掃的干干凈凈,為他們播放抗日的歌曲,給他們講述社會的變遷、小村的富裕。2005年,縣鄉(xiāng)出資遷址重修烈士墓時,他更是親自將烈士的骸骨一塊塊挖出來,又一個個細心地埋葬,并為每一位烈士栽下了松柏種上了鮮花。
我知道,為了那些樹和花,整個春天他都在擔水,一里多地的路他每天要擔80多趟。除了樹苗,鄉(xiāng)里曾說要給他一點補助款,可他一分也沒有要。他靠種自己的地和給別人鋤地維持生活。他說為烈士守墓他不會要一分錢,因為沒有他們也就不會有他自己,更不會有人去為他的兩個父親報仇;他說他過得很好,吃的飽穿得暖,不象那些烈士死了嘴里還含著糊了的菜粥;他說你看現(xiàn)在的社會多好啊,開汽車住樓房,那可都是烈士們用生命換來的,為他們守墓他怎么能要錢呢?
在老王小屋院里的木桿上掛著一面五星紅旗和一個小高音喇叭,每天早上和晚上定時播放2個小時的廣播,是他的另一項義務工作。除了轉播中央臺的新聞,就是他自己從報刊上摘錄的科技知識,生活小常識。收音機他已用壞了38個。來看我時他還帶著一個,說聲音不好了順便修修。其實村里大多數(shù)人家都有了電視,已沒幾個人再愿意去聽他放些什么,為此我曾勸他別再放了,可他只說閑著沒事,就當給自己解悶吧,等哪天隨烈士們去了,這聲音也就停了。
說實話,這幾年每年都會抽時間去看一次老王,沒想到今年他到先來看我了。原想讓他住上一晚,可他不肯。我知道他放不下那陵園。去年他女兒曾接他去北京,并希望他能在那里養(yǎng)老,可他也沒在那住上幾天就回來了,30多年的守墓生涯,已讓他無法再離開那些烈士,他的生活乃至生命都已是屬于那些烈士的了!
送老王上回村的車時,他依然向我敬著軍禮,那同樣已是他與人見面和分手時的習慣……
注:四月,李花開了。想起李子,想起老王。翻出兩年前的舊文貼在這里,算是對老王的問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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