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收音機故事多「散文」「米粒滿倉(山東煙臺尹憲輝)
我家的收音機故事多【散文】
米粒滿倉(山東 煙臺 尹 憲 輝)
那天傍晚,街門吱呀一聲開了,見父親手提自行車跨過門檻、走進院子,肩上背個黑色小匣子,在身邊晃著、局部還不時閃著銀亮的光。我們兄妹趕忙跑出屋看個究竟:原來是個收音機?4笤際?971年某個星期六,在縣城機關(guān)工作的父親回來休班。
嗯,袖珍收音機,寬不到20厘米高小于10厘米。進屋后,我們興高采烈地欣賞著,正面有紅色商標和字跡,圓形喇叭邊緣和一些裝飾條格還是電鍍、锃光瓦亮。那小巧玲瓏的機身,裝在黑色的局部鏤空真皮套里,猶抱琵琶半遮面般憑添幾分朦朧美感,看上去太漂亮精美了。我左看右看摩挲著,怎么也瞅不夠。等父親開機選臺,放出優(yōu)美的歌曲,我一下子聽得心花怒放、如癡如醉。在當時饑渴得毫無品位的耳朵里,那簡直是天籟之音,F(xiàn)在已經(jīng)記不得那天聽的什么節(jié)目,但興奮激動的心情記憶猶新。
收音機真好!音量可隨意調(diào)節(jié),能選許多電臺,想找哪個臺、聽什么節(jié)目,由著性子選就行!聲音清晰音質(zhì)美妙。這個不好聽,選另一個;那個聽夠了,再換別的臺。呵,這么多臺著實讓人興奮激動!哪像廣播網(wǎng),不能調(diào)音量,聲音含混模糊,僅一個暗淡嘶啞、無精打采的嗓門,且只有老老實實收聽的份兒。
收音機節(jié)目也多。∮袊H國內(nèi)新聞大事,地方戲曲、歌劇舞劇、京劇樣板戲;有新老歌曲、甚至還有外國歌;特別是有我最愛聽的小提琴曲;有評彈、相聲(但沒有小品。廣播小品和電視小品80年代才有)等說唱節(jié)目及百業(yè)信息、百科知識、生活新知。每天都有歌、曲、輕音樂,重點是“紅歌、紅曲”,帶著那個時代鮮明的“紅色+革命”烙?:罄粗鸞セ褂辛誦∷盜?ァ⑵朗榱?サ。再后缽溺娦广播炯?纈奧家艏艏??又惺仗?誦磯嘀型餼?淅系纈埃??ü適縷?⒄秸??⑽杈紜⒁衾志緄齲??櫛頤羌帕鵲南縵律?鉅暈耷畹目旎詈臀拷濉Mü?找艋??崾讀瞬簧俑謀轡?嵋衾值鬧型餉??? ( )
那時農(nóng)村沒有電燈電話、無書無報,與外面的世界基本是隔絕,唯一的聯(lián)系就是有線廣播網(wǎng)那根細長的軟線。
再后來,電臺可以點播節(jié)目了?釔垡魳返奈,曾專門寫紙面書信到煙臺人民廣播電臺,點播與你同行、哆來咪等歌曲,樣板戲海港、杜鵑山,阿詩瑪,舞劇紅色娘子軍選段。聽著電臺專門為你一個人播放的節(jié)目,很是受用,爽!
稀缺之物,尤其還是新的',自然金貴得像寶貝。開始,爸媽不讓亂動,怕?lián)v鼓壞了。便趁著大人不在家時,偷偷摸摸選臺、貼耳朵邊小聲收聽。不時瞭望著街門,見大人一回來立即關(guān)機。過一段時間,才放寬了政策。但選臺時不讓轉(zhuǎn)得太快,生怕弄壞。
爸媽為了省電,聲音也不讓開大。那時沒有交流電源,都是用干電池。在那吃不飽穿不暖的年月,哪里舍得花錢買電池聽收音機?實在可謂買不起。有時音量開得大了點,爸媽就斥責:弄那么大聲干什么!能聽見就行了,真不會過日子!少爺譜兒啊!便趕緊降低音量。這種限制,直到后來村里買來發(fā)電機通電了、我家又買了臺式收音機才中止。至此,終于可以放開膽子、敞開雙耳使勁聽了。那洪亮、真切的樂聲才是真正的藝術(shù)享受呢!
電池用完電,因為舍不得買,便久久不能聽收音機。窮日子總有窮過法:把電池放到熱炕頭上烘烤或在陽光下暴曬,烤熱了就有一點電了,能聽不多會兒;等聽完電,再次烘熱晾曬再聽一陣。幾次三番后,還是舍不得扔。父親不知從哪里學(xué)來的法子,在電池肩部前蓋上用錐子鉆幾個孔,往里灌注食醋,又可聽上一陣子。直至萬般伎倆用?⑹翟諤?懷鏨?耍?判撓脅桓實厝擁艫緋。那输^娜兆郵竊趺垂?哪!家家户户都俭省得吓?作為親歷者,有些事,連現(xiàn)在的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開始,父親休班,帶收音機回來聽,上班時又帶走。過一段,就干脆放在家里,我們可以隨時收聽了。鄉(xiāng)下四鄰,茅屋相依雞犬相聞。很快,街坊鄰居知道了,循聲而來開始旁聽。逐漸吸引了許多鄉(xiāng)親,都特別愛聽、羨慕得要命。在堂屋的東間,大家坐一炕,方凳也坐,地上也站。繼而一傳十十傳百,聽眾越來越多,東屋盛不下,就站在堂屋地上、擠到東西兩個磚砌大鍋臺之間的空當里。后來,兩間屋裝不了,暖和天就站到院子里,或帶了大小板凳坐在院里聽節(jié)目。我掀開糊著油光紙的木頭欞窗戶傳聲,收音機音量開到最大,保證院里的人也能聽清楚。那場面,窗戶好似電影銀幕,大家面向窗戶看電影似地圍在窗外收聽。也難怪,這是全村第一個收音機,稀罕得很。
那時我們還小,常為街坊鄰居搬凳子、讓位子?傆行┼l(xiāng)親不好意思坐炕里面,一般只坐炕幫上,不往里坐,土炕上老空著一些地方。我們先是叫,還不上炕,就手拉手往炕上拖拉。這樣,屋地上就騰出空間,可以站更多人了。
冬天也是,家里家外很多人都在聽,邊聽邊議。外面的人挨著凍,有時冷得直跺腳。聽到好節(jié)目,大家興奮地大笑,很是開心快活,聽得心曠神怡。不時有人會說真好聽真好聽。窗戶內(nèi)外,嘻嘻哈哈十分熱鬧。屋內(nèi)像個小劇場,院子成了露天小影院。
記得,幾乎每天都聽到?jīng)]有臺了,才戀戀不舍地關(guān)收音機。那時的廣播電臺,可不像現(xiàn)在是24小時晝夜?jié)L動連播。散去的鄉(xiāng)親邊往外走,邊嘰喳議論嬉笑,沉浸在回味好節(jié)目的氛圍里;走遠了,還不時傳來他們歡快的說笑聲;我們兄妹則邊收拾睡覺,邊隔著內(nèi)墻內(nèi)門贊嘆著,津津樂道意猶未盡反復(fù)咀嚼,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記得,以后家里又先后買過兩個臺式收音機,春蕾牌和紅燈牌,放在三屜櫥上,有高低音兩個喇叭,算是比較初級的立體聲了。但與當今的立體聲全然沒有可比性。
收音機面世后,慢慢替代了廣播網(wǎng)。80年代中期,單放機(只放不錄)、錄音機上市,特別是后來的收錄兩用機誕生,收音機開始走下坡,漸漸隱退。至今,沒有幾個人聽收音機了。也就是偶爾街頭巷尾的大爺奶奶們,散步時邊走邊聽,或閑暇三五個坐在街角聽戲。
現(xiàn)在,直接買聽收音機的很少。各種手機,MP3\MP4\MP5,CD\VCD\CVD\DVD\EVD,上網(wǎng)本、掌上電腦、平板電腦、筆記本電腦等,都可以隨身攜帶,播放各種格式的節(jié)目和音樂。它們當中,許多還自帶了收音機功能呢。因此從廣義講,收音機并沒淘汰,而是嫁接捆綁,聯(lián)手合作搭臺唱戲,登上了一些更加寬廣的大舞臺。
至今不忘,那些年,暖和天,一家人在院子里,坐小板凳圍著小飯桌,邊吃晚飯邊聽收音機,收音機放在窗臺上;炎熱的夏夜,飯后常穿個三角褲衩光著脊梁,和爸爸哥哥躺在東廂房平臺頂上聽收音機,鋪個蒲草席或竹涼席;各人手里拿個芭蕉葉扇子,呼呼搖著扇風(fēng)涼快或撲打身上趕蚊子;有時還在旁邊點一盤蚊香;談?wù)摫睒O星和七星北斗,看數(shù)滿天的星星,鑲在湛藍又深遠莫測的天穹;還不時聊幾句,評點一下好節(jié)目,真像神仙日子?R淮危?既惶?揭皇滋崆僨??篩棧窆?市√崆儔熱?諞幻?睦羈⊙葑啵?パ劍?幌倫泳兔宰×耍緩罄矗?痔??市√崆儔熱?諞幻?ξ?現(xiàn)在是世界一流小提琴大師)演奏,我即時醉倒、“人事不?。那些?說拿???秤櫛頤瞧惡げ園椎納?鈑刖?褚園哽燈卟屎臀尷藁獨幀?
那樣暖心的夜晚,在美妙醉人的音樂中,整個沉睡的夏夜仿佛蘇醒了;星星們開始眨眼、舞蹈;我的心,也盛開在樂聲里,遙伴著星光、與之對聊,乘著音符凌空翱翔、蕩漾……
【2800字—-0823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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