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桃花
我去九蓮山多半是受朋友“蠱惑”。九蓮山位于南太行,朋友說,最近幾年他已去過多次。這話勾起了我的好奇,終獲閑暇,便驅(qū)車前往。
早春時節(jié)還不是草木吐綠的時候。北方的春天,雨水稀少,空氣格外干燥。公路上,各種車輛往來奔馳,黃塵彌漫,太陽看上去也是灰蒙蒙的,F(xiàn)在想來,只有路旁的一處桃園讓我有些記憶,矮矮的樹干,枝條橫出,絕無揚(yáng)頭向上者,這些都是被精心修剪過的桃樹。此時,正值桃花盛開,一片花海,看上去很是熱鬧。不知道為什么,我卻想起了人頭攢動的體育??
山腳到了,抬頭望去,仍然是枯黃一片,一層薄薄的云遮住了太陽,天地間愈發(fā)昏黃了。除了山勢還算險峻巍峨,沒有看到讓我眼前一亮的景色。也許是我原本期望太高的緣故吧。
在山下小溪的邊上,我們尋到一家面食店,很小的店面,臨街通體的玻璃窗,看上去還算整潔,店主熱情地招呼,我們便進(jìn)店坐了下來。朋友大概是覺察到了我的失望,安慰我說:“也許是咱們來得太早了,夏天來的時候,不僅景色優(yōu)美,而且游人稀少,格外寧靜,很醉人的!
山里的天氣確實是有些古怪的,也許是老天也不想讓我太失望,特意要給我展示一下這山的另一面,說話間,天暗了下來,不大一會兒,便有雨點打到地上,起初很大,很稀疏,水泥路面上現(xiàn)出一個個圓形水印,洇開了,路面變得濕漉漉的。漸漸地,地上泛起了水光。而后雨點變成了雨絲,又細(xì)又密,像是篩子篩過的。“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這難得的春雨倒讓我游興大增。
雨水洗凈了空氣,洗凈了樹木,那山也一下變得朗潤起來。遠(yuǎn)處的山坡上顯現(xiàn)出一片片粉紅的色彩,像是有人隨意抹上去的,又像是一層霧氣,薄薄的,淡淡的,感覺隨時都有可能飄走。朋友說那是山桃花,剛才由于天氣的原因,我們沒有看到,是雨讓山的色彩變得凝重了。山間小路,曲曲彎彎,起起伏伏,轉(zhuǎn)過一個小山包,面前是一片開闊的谷地。讓人眼前一亮的是,一株桃樹立于路旁,滿樹的桃花,看一眼就讓人滿懷欣喜。“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在這個仍然以枯黃為主色調(diào)的時節(jié),這一樹花顯得分外艷麗。想不到剛才還遠(yuǎn)在天邊的山桃花,這么快就近在眼前了,一時心情大好。 ( )
這桃樹應(yīng)該在此迎候路人多年了。樹干有一人多高,碗口粗細(xì),略向東側(cè)傾斜,奇怪的是,樹冠卻倔強(qiáng)地向西側(cè)伸展,像是一個人在頂風(fēng)而行,一頭長發(fā)被吹向腦后,枝條虬然,頗有一番古意。古人賞梅,一向以曲為美,認(rèn)為直則無姿。如此說來,這桃花還真有幾分梅花的風(fēng)韻了!绑A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dú)自愁,更著風(fēng)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边@是陸游的《詠梅》詞。不知道這桃樹因何獨(dú)自長在這里,也許當(dāng)初它只是路人隨意丟棄的一個桃核,在這大山深處,它獨(dú)處一隅,形單影只,可它的生命是自由的,它可以肆意伸展腰肢,盡情綻放,因為這片天地是屬于它的.。它的美是純樸的、奔放的,絕不造作。這是山下桃園里那些桃樹斷無可能擁有的。
桃樹東側(cè)緊挨著十幾株白楊樹,高大挺拔,此時雖無夏日的枝繁葉茂,卻正好顯出了枝椏的蒼勁有力,那樹便也因此而氣勢不凡了。南邊是一小塊平整的田疇,面積不大,空無一物。田的盡頭是一處農(nóng)家院落,石砌的院墻,石砌的房屋,院門半開,不見有人出入,格外靜謐。桃樹下面,一條小路蜿蜒通向那處院落!胺秸喈,草屋八九間”,很自然就想起了陶淵明的這兩句詩。
朋友說,這里適合畫一幅水粉畫。我對繪畫知之甚少,但我依然固執(zhí)地認(rèn)為,畫一幅山水畫也許更符合這株桃樹的氣韻。這里有高山巨石,有小院大樹,有繁花曲徑,也有開闊的山谷和我們這些不速而至的賞花人。一直都很喜歡中國的山水畫。好的山水畫氣象雄渾,氣韻生動,那闊大的景象讓人遐想無限。我覺得,中國的山水畫還包含了一種樸素的自然觀:自然是偉大的!畫中人物往往很渺小,完全融入到了自然環(huán)境中,成了自然的一分子,天地人和諧統(tǒng)一。馮友蘭先生說,人生就是一種自然的現(xiàn)象,像刮風(fēng)下雨一樣。這話不錯的。問題在于人偏偏是一種有態(tài)度的動物,人人都想有精彩的人生。其實,人本來就各有各的精彩,重要的是認(rèn)清自己,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找到一條適合自己走的路,堅定地走下去。不必去在意別人的熱鬧,那熱鬧是他們的,就像這株桃樹,即便是在山谷的角落里,依然倔強(qiáng)地生長,春風(fēng)吹來的時候,仍然會枝繁葉茂,花開滿樹。
【山中桃花】相關(guān)文章:
1.桃花
2.山中送別翻譯賞析
3.巧遇山中老師下山
4.山中行的作文
5.山中雜感名家散文
6.山中訪友文章賞析
7.山中訪友讀書心得
8.山中訪友讀書隨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