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谷

文/向往森林

晨曦微露,體育場一處角落曬滿了金燦燦的稻谷,勾起我兒時一段美好的回憶。

收割早稻的日子,恰是年中最熱的酷暑。村里家家戶戶、男女老少全員發(fā)動,幾乎沒有人是空閑的。大小勞力忙著下田“雙搶”,老人小孩留在家里曬谷、燒飯。

一大早,碧空如洗。母親將我轟下床,交待了曬谷的事項。我揉著惺忪的睡眼,邊打著哈哈,一步一晃來到村中央的稻場。此時父親早已鋪好長長的曬墊,把帶著泥水的稻谷倒出籮筐,一座座小山似得堆在墊上。我手握擋耙,一下一下慢慢攤開稻谷,直到完全蓋住曬墊。攤開稻谷需要小心用力,一不留神,便會將谷子攤出墊子的邊沿,掉進(jìn)泥灰里。稻谷攤開的時候,總有幾只活蹦亂跳的螞蚱、螳螂冷不丁冒出來,帶來一陣不小的驚喜。

稻谷攤開后,我隨著父親趕回家扒上兩口米粥,又回到稻場曬谷。那個時候,村里的家禽牲畜,林里的鳥雀格外歡騰。瞅著稻場無人,雞鴨鳥雀紛紛入場,連啄帶耍,弄得稻谷四處都是。更倒霉的是,冷不丁跑來一頭肥豬,往稻場一鉆,稻谷和墊子都會蒙受損失。

我握著一根長長的竹編,守在稻場邊的陰涼處。估摸二十分鐘左右,用擋耙或一根圓頭木棍將曬墊上的稻谷翻曬一次,便于濕濕的稻谷及時通風(fēng),曬上陽光。幾個來回的倒騰,稻谷便會變干一些。這時,我用掃帚輕輕掃去一些秕谷和草屑雜物,像給待嫁的新娘精心梳洗一番。有時需要清掃幾遍,稻谷的容顏才會格外齊整。

曬谷的`過程,上午還算比較清閑。到了中午,烈日的陽光下分外忙碌。為了稻谷盡早曬干,趁著晌午的烈日多翻曬幾遍自然是要的。只怕有時一下收割的稻子太多,浸濕的厲害,須趕在中午輪著曬上一場,即收攏早晨曬的稻谷,用籮筐或蛇皮袋裝好,重新倒出中午割回的稻子,攤開、翻曬,一刻也不停歇。

其實這還不算什么,討厭的是遇到老天爺變臉的時候。剛才還晴空萬里,一到中午風(fēng)云突變、雷聲陣陣,害得一家人顧不上吃飯,拿起簸箕籮筐便往稻場瘋跑,與將到來的狂風(fēng)暴雨搶時間、趕進(jìn)度,一陣突擊搏命干下來,有時累的腰都無法直起來。詭異的天氣特別折騰人,往往在稻谷收攏裝入籮筐時,雷雨不知了去向,太陽卻笑著跳了出來。

我那會年紀(jì)小,曬谷只當(dāng)玩耍的方式之一,干起來勁頭十足。每每接受任務(wù),總能保質(zhì)保量的完成,但也有走心犯渾的時候。

有一年盛夏,電視劇《西游記》正在熱播。每天中午固定放上一集。稻場邊上的海叔家新買了一臺黑白電視機(jī),到了播放電視劇的時間,我總是偷偷溜出了稻場。有好幾回,母親硬是把我從電視機(jī)旁揪了回去。

我當(dāng)時很苦惱,孫悟空那么厲害,卻一點不解風(fēng)情。明知中午曬谷忙,還跳出來誘惑人,真是令人愛狠交加。為過足心上的癮,即使冒著挨頓揍的風(fēng)險,我也是難免要去海叔家瞅上一回的。

時光荏苒,如今的老家再沒有稻場,農(nóng)忙時收割的稻谷也無需專人料理�；剜l(xiāng)的路上,沿途曬谷的一道道風(fēng)景總是讓人心神向往、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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