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野舊夢經(jīng)典散文
四十年前的淮北冬天奇冷,常常在零下一二十攝氏度,冰封大地,雪罩原野。我們愛在雪地里奔跑,愛聽腳踩雪上發(fā)出的咯吱咯吱的脆響,更愛迎著漫天的飛雪狂奔,棉襖上,棉帽上,眉毛上,不一會兒就落滿了晶瑩的雪花,我們用舌頭舔著嘴邊涼涼的雪花,呼出的熱氣融化了臉上的雪花,變成水滴順著臉頰流淌。身后留下的一串串腳印不久便淹沒在大雪中。
寒風打著呼哨從我們的耳邊飛過,像無數(shù)小刀子割著我們的臉,又通過光禿禿的脖子鉆進我們的空襖筒,著實讓我們冷的打顫。要是有條圍巾圍在脖子上該會有多暖和啊,我常常這樣奢望著,直到那年冬天我的夢想竟然實現(xiàn)了。
記得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別大,足有半尺厚,把整個村莊包裹得嚴嚴實實,清晨除了朔風和風中忽飛忽落的麻雀外,幾乎見不到人的影子,忙碌了一年的村民只有這時才可以呆在家中,盡管家徒四壁,但兒女繞膝的天倫之樂還是有的,而且生起爐子的家總要溫暖的多。白茫茫的路上只有我們這些上學的娃娃在零零星星地走,我把手交叉伸進棉襖的袖子里,頭盡量縮進棉襖的領(lǐng)子里抵御寒風,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往學校趕,被風吹起的雪末時時抽打著臉龐。透過雪沫織成的涼紗,我隱約看到前面有個隱約的身影在晃動,脖子上一條鮮艷的紅圍巾在凜冽的寒風中舞動,在雪地中尤其眨眼。這是誰?比我這個從不遲到的班長還早,我快走幾步趕上來才看清是我們班的女生小霞,聽到喊聲她停住了腳步,笑著說今天比你這個大班長早吧,哈哈話沒說完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已經(jīng)被朔風刮得無影無蹤。我們并肩走著,各自都加快了腳步,
忽然她停下來說等等,
干什么?我回應(yīng)著腳并沒有停,
她兩步追上我,不由分說,把解下來的紅圍巾麻利地捆在我的`脖子上我走熱了,這個給你圍。
我的臉噌一下熱辣辣,覺得當時的臉紅得比她的圍巾還紅,胡鬧,男孩子怎么圍紅圍巾----我有些急了,大聲說道,趕緊想取下讓我難堪的圍巾,可是不知怎么的,越是緊張,那圍巾就像和我作對似的,緊緊地繞著我的脖子。
男生怎么就不能戴紅圍巾,暖和不就行了嗎?她嬉笑著向前方跑去。我哭笑不得,繼續(xù)手忙腳亂地解圍巾。說真的,當時十歲的我第一次圍圍巾,那柔軟的毛絨絨的圍巾圍在脖子上,寒風頓時被擋在脖子外面,覺得暖和了許多?墒菬o論如何男生是不能圍紅圍巾的,而我又是一班之長,必須維護自己的尊嚴,我固執(zhí)的想。追上她把圍巾重新搭在她的肩上,像穿了一件紅上衣,登時映紅了我們近前的雪地,我們追著鬧著,不時團起雪團打雪仗,清晨的村路上響起歡樂的笑聲。
后來,她讓在礦上上班的父親買了毛線,白色的,跟她母親學會了編制,用她的小手給我織了一條圍巾送我,上學的路上我們還是經(jīng)常碰到,有一段時間我們相約去學校。她仍然戴著那條鮮紅的圍巾,我圍著她給我編制的像雪一樣潔白的圍巾,嬉戲著趕路,很多時候都是我們第一個跨進教室,瑯瑯的書聲隨即響起。
再后來,我們一起上初中,高中,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的話卻越來越少,只是感覺彼此關(guān)注,學習上較著勁了。
再往后,屈指算來我們已經(jīng)二十多年未見,記得最后一次見她時她抱著孩子,聽說嫁的男人不正干,進了監(jiān)獄,看時覺得她臉憔悴很多,穿著一件紅色的夾克外套。直到今天再也未曾謀面。
那條舞動的紅圍巾,那份溫暖,那份熱情和純真永遠地留在童年那片潔白的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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