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瓜棚下的經典散文
早年,白馬湖畔的農家多是丁頭棚子一大間,床鋪靠著鍋熗,窗戶只有臉盆大,到臨近秋天時家里還是熱氣騰騰。家前屋后還不能栽高大的樹,一到大風大雨的天氣,那樹被風刮倒,茅草棚就會被全部壓趴,特別不安全。夏天唯一的辦法就是在門口空地方搭起一個涼棚以便納涼。
涼棚上頂起初是用些稻草遮陽,柱子邊栽上兩三棵絲瓜秧,絲瓜藤很快就爬上棚頂,入夏后就可以全覆蓋,這樣坐在絲瓜棚里納涼,八面來風,又聞到撲鼻清香,那可真是一種沁脾享受。那絲瓜棚白天遮太陽,夜晚擋露水,夏天我們把繩床子支在里面,夜里把被單朝身上一裹,蚊蟲咬不到,可以一覺呼呼大睡,好不愜意。
早年,鄉(xiāng)村的絲瓜棚又是很有故事的地方,那些鄰居鄉(xiāng)親老老少少都喜愛自帶小板凳到這里聚集,我記得那時候特別喜歡到一位石老爹家門前的絲瓜棚下,聽石老爹講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石老爹孤身一人,他在收大麥時拾一些大麥穗,用小碓把麥芒擦掉,再用蒲包吊在屋檐下風干,每天只要抓一大把,洗干凈烤糊,放在一大盆開水里。那燒草也是老爹割后曬的青草干子。那涼了的“大麥烏茶”還真是清涼解渴。有這樣的優(yōu)越條件,我們誰人又不愿意到這里聚攏呢,石老爹都是不厭其煩地講他那永遠講不完的故事,絲瓜棚下留存著我們童年好多流蜜的往事。
絲瓜這種植物生長期比較長,一直到深秋經霜以后才能逐步枯萎,通常從初夏它就開始將藤蔓串到棚子的頂端,越是在太陽烤人的炎熱盛夏,它生長速度越快。它唯一就靠根系的水份供給營養(yǎng),一棵絲瓜藤蔓上到最后要有幾百片像小芭蕉扇大的闊葉面,闊葉面夾雜著數不清的絲瓜花,石老爹告訴我們通常有一個葉片就有一朵金黃的絲瓜花,絲瓜花和絲瓜葉是相依為命的好兄弟,大概那每一朵花的營養(yǎng)都是靠葉片的'光合作用供給養(yǎng)料,那藤蔓上的絲只能起到攀援作用,它可沒有像山芋絲蔓一樣有再生和寄生的能力,它攀援的地方不好生根,只能死死地纏著攀援物,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不放松。
一棵絲瓜蔓每季(其一生)要結下近百條絲瓜,特別是中秋前后的秋絲瓜結的最多,也長得特別快,第一天看還很像小筆桿子,只有四五天時間就有小茶杯口粗了,雖然只有兩三棵瓜秧,夏天每天都可以摘到好幾條,就這樣還是摘不過來,你看著那隱蔽處的絲瓜漸漸變粗變老,那粗的你就不需要再去摘它讓它留瓜種了。留瓜種的大絲瓜絡,多是放在莖上不摘下來,讓它風干,這樣可以讓瓜子變黑變硬,那樣容易收藏,絲瓜籽可不好吃,里面沒有肉心。絲瓜絡卻是洗鍋洗碗的好材料,它吸收污垢油膩的能力特別強,用過后只要在清水中晾兩下,瓜絡里面的贓物就吐了出來,可以下次再繼續(xù)使用。絲瓜棚通常不要搭得太高,成年人只要站在大板凳上就可以摘到絲瓜,在夏天也許只有絲瓜湯才是消暑解熱的最佳食品。吃絲瓜還不需要放多少香油,過油膩吃到口里不清爽。
最美味的還是要數絲瓜棚下談心納涼,這里的天地要比樹蔭下好的多,樹蔭下有知了的喧囂,一些不知名的鳥雀也特別不自覺喜愛同納涼人搞惡作劇,動不動拉下一團屎,滴到衣服上很難洗掉永遠是一塊斑點。要是滴到頭上,臟是小事在農家人認為還是晦氣。再加上那洋辣毛到處亂飄,一小點飄到肉體上就是一大腫塊。所以在全蔭的絲瓜棚下,八面來風還真是涼爽世界。
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臺海剛剛東風解凍,我們村子一位在建國前到臺灣的老世伯回到家鄉(xiāng),特地到絲瓜棚下來拜訪石老爹,那年少時的情景油然而生,絲瓜棚下的清涼驅散了幾十年的恩恩怨怨,兩位老弟兄在絲瓜棚下沽酒對侃,盡情敘舊。老世伯還特地和石老爹躺在一張大涼床上,數著星星,聽著蛙鳴,回味著那永遠逝去的歲月。老世伯臨告別時同石老爹要了幾粒絲瓜種,也許他會將他種在寶島的寓所。也許這樣就絲瓜蔓那樣多了幾點清甜的牽絲引帶,也許這樣就會多了幾分遙遠的思念和牽掛。
這兩年,我家兩間三層小樓落成了,全家都居住得寬寬敞敞,加之室內空調,夏日已經很少在野外納涼,也許是為了懷戀那舊日的歲月,我特地在樓房的內側旁邊搭了一個與樓房很不協(xié)調的絲瓜棚架,并找了很多的尼龍繩把它圍網起來,這可是一個多功能的場地,棚頂及棚沿是那么多的絲瓜和拉瓜(吊長的番瓜),尼龍網帶上紅扁豆及長四季豆莢,在棚內小辦公桌上放一臺筆記本電腦,旁邊一架立式電風扇,在清涼世界里構思寫作,純情的靈感思緒隨著清風從遠處飄來,順理成章,又豈不是神仙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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