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野泳散文
上了點年紀的人，大抵都有野泳的經(jīng)歷。野泳，顧名思義，即是在室外或郊野之泳，較現(xiàn)代都市里的室內(nèi)游泳，要奔放得多，也自由得多。我向往野泳，但身處都市，往往身不由已了，所以只好常懷念野泳。在這赤日炎炎的盛夏里，昔日野泳的時光，如一小片一小片的浪花，時時奔襲而來。
第一次野泳，我記得是在兒時故鄉(xiāng)的季節(jié)河里——當然啦，那時還算不上是“游泳”，只能是笨拙地狗刨撲騰，甚至是旱鴨子趕下河——只能嗆水了。在我的故鄉(xiāng)皖南山區(qū)，每到夏季來臨時，山洪暴發(fā)，河水泛濫，小小的季節(jié)河被山水沖擊得深淺不一。在河中，若有大石塊擋住的地方，因洪水被擋而形成更大的沖擊后，因而在其下面不遠之地，往往會形成一個很深的水池，待河水平穩(wěn)后，正好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泳池。其時，每當夕陽西沉，通黃的余輝映在山崗與河岸上，大人們則光著膀子，從河岸上“撲通”、“撲通”地跳入河中，激起一陣陣波浪，也除去一天勞作時的疲乏與汗水。小孩們則在河邊光著屁股戲水嬉鬧，也有小媳婦在門縫里，偷偷地看著象一群大男孩一樣的男人們，在河中盡情的.游水。她們看到高興時，不時地露出會心的微笑，也往往把小嘴一撇，做出既羨慕又不以為然的表情來，那神形溫潤而充滿了柔情。自然在那表情中，還略含有幾分擔心，因為在那河中游泳的大男孩中正有自己的男人呢。當然，在那光著屁股的小孩中，就有我兒時的身影。在我故鄉(xiāng)老屋的東面，住著一個外鄉(xiāng)人（其實早就成了本土人了），是一個非常開朗而幽默男人，水性好，他每次去河里游泳時，我們兄弟幾個則跟隨其后，他也樂意帶著我們。有一次，他也許游得暢快，竟要我也跳入深水區(qū)學游泳，我則害怕得向岸邊跑。他說不用怕，然后把我抱起來竟然一下子把我仍進了深水里，我被這突然的動作，嚇得要命，下意識地猛然喝了幾口水后，居然也本能地狗刨式地撲騰起來，而他則旋即來到我的身邊，托著我的肚皮，順著水流，游了起來。彼時感覺，好不輕快，身體好象一下子沒了重量，似在空中漂浮一般，暢快極了。自此，我便學會并喜歡上那河中的游泳了。此后每到夏季來臨，便邀請三五兒童，跳入水中，盡情歡娛，有時整天泡在河水中，真正成了河中的“小水鬼”。但那份無拘無束地酣暢野泳，那份自由自在的愜意，幾乎伴隨了整個童年時光。
后來，我們長大了，便離開了故鄉(xiāng)，來到陌生的城里。八十年代中期，大學畢業(yè)后我被分配到一個縣城工作。才過了一年，我便又被“流放”到較偏遠的小鎮(zhèn)，來到一家位于長江邊上的石油公司工作。石油公司旁邊有一個半人工的水庫，長約三百多米，寬約六十多米。水域廣闊，平時用來做消防汲水，也兼養(yǎng)魚用。庫中水質(zhì)清澈，每當微風吹拂，青波蕩漾，正是游泳的好去處。辛苦工作了一天后，每當落日余輝悄悄地退去之時，晚風吹佛，與同室小張或其它職工，紛紛脫去正裝，穿一條褲衩，一個猛子便扎入水中，辟波嶄浪，“極目遠天楚”，與黃昏時那最后一抹余輝相交映，金波蕩漾，人游魚躍，人魚相泳，其暢快之情，非言語可狀�；騻扔荆蛞钟�，或撩水戲浪，或踩水翻滾，野趣橫生，快樂輕松之至。這種野趣，沒有野泳經(jīng)歷的人，恐怕不能理解野泳的歡愉與那份酣暢淋漓的情致的。如今，城里的泳池雖也“碧波蕩漾”，但一大群人擁在不大的水池里，許多菜鳥一級的泳者，身上還戴著臃腫的救生圈，如沙丁魚一般圈在一個碩大的魚缸中，你爭我碰，一片渾濁。那種形情下，又豈知暢游在江河湖海的魚們，是何等地舒張開懷！
二十幾年過去了，如今我也離開了那家石油公司，來到了北方大都市。前些年，我因患了糖尿病，我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作適當?shù)剡\動。游泳則是夏季里一個不錯的選擇。有一次，我從外地來回家，正值盛夏，妻建議我與她一同游泳去。于是，我便來到離家不遠的一座水庫里野泳。水庫位于舜耕山下，天然形成，水質(zhì)純凈，清澈瀲滟。是日下午，署氣漸退，水庫兩岸，斜陽嘉樹，芳草萋萋，微風徐佛，正是野泳最佳的時候。水庫旁邊停了許多小車，大約都是從遠處開車來此野泳愛好者們所停下的車。他們有的已經(jīng)游到水庫中間了，有的則在做準備動作。我與妻也旋即來到水邊，妻換上漂亮的泳裝，顯出她那優(yōu)美迷人的線條，我則不大喜歡什么泳衣之類，隨便多了，一如兒時或年輕時那樣。不過，妻堅持要我拿一個救生圈，畢竟有病，執(zhí)拗不過，只好帶上那臃腫的家伙跳入水中。二十多年沒有野泳了，乍一入水，一股清涼直入心間，彼時的感覺，如魚兒放歸江河大海，似嬰兒投入母親的溫潤的懷抱一樣，久違了的愜意與放松漫過全身�？上В吘鼓挲g大了，游了一段后便感到有些吃力，便回游到岸邊。再尋找一下妻在何處，但在見她矯美的身姿，正在不遠處歡暢地漂在朵朵浪花之上呢。
今又盛夏，想起往昔野泳的那些日子，頗感野泳時光是多么美好！野泳，使人生獨獲了更大的自由與從容，品味了更多雅致與情趣；野泳，是夏日之戀，是記憶里的片片浪花，她錘煉了人們的體力與心智，也拓展了更和諧瀟灑的廣闊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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