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不棄現(xiàn)代散文
我們一同出差，在一個小飯館，兩杯酒下肚，他的話就多起來，他談起了年輕時的懷才不遇、患絕癥的妻子，以及目前的債臺高筑和不得已正在實施的賣房計劃。為的是，拼盡全力，讓他的妻子，多看一眼這個美麗的世界。
我見過他的妻子，那個嬴弱、臉色蠟黃的女人，不斷的化療、放療，讓昔日光彩照人的她，已是形銷骨立。那日在宴席上，舉杯祝她早日康復時，看到她努力地露出淺淺的笑，一陣悲涼劃過我心，忽然就想起了那一日，他們的女兒十周歲慶典，她身著一條艷麗的紅裙子，楚楚動人，風姿綽約。不過是幾年的光景啊，我心中有隱隱的痛，感喟人生無常。
是從什么時候起，我開始由衷地敬重這個男人，只因，他帶著病妻天南海北地訪名醫(yī)、尋偏方。因這一點，他身上所有的缺點都輕如鴻一毛一，他的形象，瞬間便高大了許多。
他的病妻，曾經(jīng)幽幽地這樣說：時間不多了，我好想多陪陪他。我只是靜靜地聽她講，寬慰她要多吃、多喝，要努力地胖起來，卻不敢問及她的病情，怕自己會落下淚來。
想起以前的一起離婚案件，女人懷孕后，天天低燒，腹瀉不止，身上起了很多紅色斑點，到醫(yī)院檢查，才知患有嚴重的紅斑狼瘡，一種免疫系統(tǒng)的不治之癥。女人在法庭上這樣回憶：他一點也不嫌棄我，帶著我到北京、南京等各大醫(yī)院治療，他背著我上樓、下樓……
可是，曾經(jīng)以為堅不可摧的愛情，終究沒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中，冶煉成真金。在女人四處求醫(yī)仍不見好轉(zhuǎn)的情形下，男人的山盟海誓被沖擊得支離破碎，這個明智又聰慧的男人，他及他的家族，很清楚眼前的女人，是永遠也不可能做母親的，以及她將來的醫(yī)療費用，那是一筆無底洞，會將全家人拖向萬丈深淵。于是，他們說這個媳婦如何如何地好，只是他們家，太窮，養(yǎng)不起，他們用5萬元，便打發(fā)了這個因藥物刺激而全身浮腫、拄著拐杖的女人，他們家曾經(jīng)的好媳婦。
世上最涼薄的，不過是人心啊。明知道這個女人，她將要面對的，是孤獨躑躅的人生和漫漫無盡的天涯求醫(yī)路。曾經(jīng)那么深沉地愛過，怎么就能狠下心來，松開她的手？
案件結(jié)束后，很久很久，我都無法忘記那個女人。我相信，她也有過青春靚麗、活力四射的年華，她也曾是一個花一團一錦簇的女子，也渴望做一位慈愛的母親，在陽光下，在青草地里，陪著孩子嘻笑玩耍，盡享天倫之樂。有時閱讀小說，讀到書中有紅斑狼瘡這個詞，總能清晰地看見女人幽深而倔強的'眼神，聽到女人用堅定的聲音說：總有一天，我會站起來，會健康地站在他的面前。
曾經(jīng)有過一個女人，新婚三月，被查出患有骨癌。她的丈夫，那個信誓旦旦，承諾一輩子愛她照顧她的男人，將她扔在醫(yī)院，轉(zhuǎn)身徑自去了法院。冷冷清清的病房里，沒有一句噓寒問暖，女人等來了，是一紙冰冷的傳票，如利斧，劈她的心。
郎心似鐵啊。中國戲曲中，有一種絕技叫做變臉，這個男人，可謂曠世奇才，他大概是具備變臉的天賦吧。
�？吹接耙晞±镉羞@樣的鏡頭，在莊嚴肅穆的教堂，伴隨著舒暢的婚禮進行曲，一對俊男靚女挽手緩步前行，最后，站在手捧《圣經(jīng)》的神父面前，神父很認真地問：無論貧窮或者富貴、疾病或者健康，你都愿意與他（她）相守，不離不棄嗎？所有的回答都是千遍一律，且情深意切：我愿意。然后，新郎新娘互贈結(jié)婚戒指，深情相吻。
是太相信這世間的愛情，還是神父根本就忘了問：如果做不到呢，你愿意受怎樣的懲罰？
諾言重如山。平凡的婚姻，是一種責任，是榮辱與共、風雨同舟的擔當，是災(zāi)難來臨時，緊緊一握住她的手，輕輕地說一句：別怕，有我呢。
衷心地祝愿，天下所有的，無論貧窮或者富貴、疾病或者健康，仍然對身邊人不離不棄的男人或者女人們，祝愿你們，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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