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扇搖過的夏日的優(yōu)美散文
午夜,燥熱的古城黃州停電了。我躺在床上如同睡在火熱的炕上,無法安眠,遂打開門窗,站在陽臺,臨窗而望,沒有電器喧嘩的小區(qū)顯得非常平靜,院子的樹上偶而傳來蟬鳴的流響,聽起來像是童年的小夜曲。在這個靜寂的夜晚,思緒隨之飛揚,那是悠遠(yuǎn)的兒時記憶,有樹下涼爽的竹床,有滿天的星空,有飛舞的瑩火蟲,還有母親手中搖晃的古老蒲扇……
童年的鄉(xiāng)村還沒有通電,更不要說電風(fēng)扇和空調(diào)了。面對火熱的盛夏,蒲扇就成了鄉(xiāng)村人納涼必不可少的物件,大人們常讓我們猜謎語:“有風(fēng)不動無風(fēng)動,不動無風(fēng)動有風(fēng)。三冬常在家中坐,三伏之日顯威風(fēng)!辈挥枚嘞,一定是蒲扇了。
母親是一位非常愛惜物品的人,每當(dāng)父親買來蒲扇時,她就會精心地用藍(lán)色碎花布將扇邊細(xì)細(xì)地包上,用針線將其縫得牢牢實實的,母親說:“包了布邊的蒲扇,不會因用力太大而撕開,經(jīng)久耐用一些,也顯得漂亮!
夏日的午后,火辣辣的太陽高掛在當(dāng)空,像火球一樣,灼灼刺眼,燃燒全身。此時,村民會每人手持一把蒲扇,三人一聚,五個一群,聚在門前在大樟樹下,或站或坐,或蹲在地上、石頭上,手持把蒲扇子,邊扇邊聊。孩子們在周圍跑跑跳跳的,熱得滿頭大汗,不時地聽到“細(xì)伢兒,莫跑了,這么熱,停下來,讓我給你扇扇!”孩子們并不理會,照樣你追我趕,跑個不停,直到氣喘吁吁的。這時候,母親們像是很生氣的樣子,手舉蒲扇,邊扇邊訓(xùn):“你看你熱的像個紅魚蝦子,還那么拼命地跑,跑么事?過來!”
傍晚,經(jīng)歷過一天勞作的村民們,踏著夕陽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里。他們放下犁耙、鋤頭,光著膀子,順手抓起一把蒲扇,或立于自家門前,或坐于村頭大樹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一邊揮舞著手里的蒲扇,一邊閑話著一天的農(nóng)活情況,交流著各自的種植體會,閑聊著各家的家事。
作為年少的我們,最盼望的就是晚上了。吃完晚飯后,各家各戶會肩扛人抬地將各自家的竹床搬到打谷場上,排成很長的一排,像是個通鋪。頓時,整個打谷場就充滿了孩童們的歡聲笑語,你在我家竹床上坐一下,我到你家竹床上睡一睡,瘋玩不止。
此時,我躺在涼涼的竹床上,母親就坐在我們旁邊,她總是不疾不緩地?fù)u著那把蒲扇,為我們姐弟倆驅(qū)趕著暑熱和蚊子。有時,她還會一邊搖著蒲扇,一邊遙望著星空,給我們講牛郎織女和古老神話的故事。
為了防止蚊蟲叮咬,母親時而在我們頭上搖幾扇,時而在我們身上搖幾扇,時而又在我們的腳邊搖幾扇。我們感到非常涼快、愜意,而此時的母親卻熱得滿身是汗,她似乎不感覺累,搖扇的手總是在不停地?fù)u動著。
童年時期,多少個炎熱的`夏天,就在這樣的靜謐的夜晚,我們姐弟幾個躺在那谷黃色的竹床上,看著周邊紛飛的螢火蟲,仰望著天空,看皎潔的月亮,數(shù)眨眼的星星,嗅著青草的清香,享受著母親那蒲扇帶來的清涼,不知不覺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很多時候,我中途醒來,還看到母親手不停地在搖那把大蒲扇,那種搖動,是一種不自覺的搖,一種似睡非睡的動作,一種母性天然的保護(hù)。
就這樣,搖啊搖,母親幫我們驅(qū)趕了蚊蟲,扇去了暑熱,搖走了一個又一個夏天,把我們搖大了,而母親,青絲揺成了白發(fā),身軀搖歸了大地……
隨著電扇、空調(diào)的普及,蒲扇也就成了一種古老的記憶,F(xiàn)在的小孩可能不會見到這樣的蒲扇,他們習(xí)慣了空調(diào)所生發(fā)的涼風(fēng),但我總認(rèn)為這樣的風(fēng)缺乏一種自然的味道。蒲扇的風(fēng)從原野刮來,帶著樹葉和野草的清香,并且有一種原野的色彩,像山泉一樣流淌,涼在心中。雖然現(xiàn)在我不用蒲扇給孩子們納涼驅(qū)蚊了,但我至今仍保留著一把蒲扇,那是母親生前留下來的,雖然陳舊,雖然那藍(lán)色的布圈已辨不出最初的顏色,也聞不到扇葉的清香,但只要看到這把蒲扇,我就感覺就像是母親仍在我身邊,正在為我搖著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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