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土地情結(jié)抒情散文
屈指算來，母親六十有八了，已奔古稀之年，但是她老人家依然在土地里耕耘，還依然要鋤草，打藥，澆水，耘田。在城里像她這樣年齡的老頭子、老太太們，早已享受天倫之樂了，但母親依然還把土地看得那樣金貴，仍不放棄耕作，仍和別人比誰家玉米畝產(chǎn)量高，誰家的果子賣了多少錢，她把土地看得比她的生命還重要！我在相距幾十里的縣城里，也幫不上她老人家一點忙，不覺心內(nèi)暗自傷嘆。
每次回家，我說讓她把土地承包出去，她總也舍得。母親總是說：“我還能動彈，還能為你們分擔(dān)一點，等到實在干不動了，那也就沒辦法了�！蔽抑浪偸窃谟矒沃�，努力去下田。自從父親得病之后，她的擔(dān)子更重了，既要照顧父親，還要照看留守在家的侄兒，匆匆忙忙下地回來，還要馬上做飯，整理家務(wù)！母親真是太辛苦了，可她依然樂觀勞作，我知道她是盡量想通過勞作減輕兒女的負(fù)擔(dān)呀！
從我記事起，母親都一直辛勤勞作，為土地的收獲而或悲或喜，父母這一代人遭受過三年自然災(zāi)害，對饑餓有痛徹心骨的感受。農(nóng)業(yè)合作社期間，她隨社員們一起收麥子、拾棉花，可一年到頭仍然入不敷出，受盡生活的煎熬，父母那一代人是在苦水中泡大的！小時，學(xué)李紳的《憫農(nóng)》詩，寫道：“鋤禾上當(dāng)午，汗滴和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句詩人人耳熟能詳，可是如今又能有幾人了解粒粒皆辛苦呢！這幾年，國家富了，農(nóng)作物產(chǎn)量提高了，可是艱苦樸素，節(jié)儉的美德卻沒有了，肆無忌憚地鋪張浪費觸目驚心！每次學(xué)校的營養(yǎng)餐過后，被丟棄的食物簡直讓人感覺這是在暴殄天物。可是沒有經(jīng)歷過刻骨銘心饑餓的孩子們，誰又能理解莊稼人的辛苦呢！
父母們在實行了包干到戶的責(zé)任制以后，勞動的干勁更足了，分配到了土地的他們，勞作也更加辛苦了。我們鎮(zhèn)是黃河引水上源的受益地區(qū)之一，也成為方圓最苦焦的地區(qū)，干旱地靠天吃飯，廣種薄收，因此大家都不看重土地，抱著能收多少是多少的態(tài)度！在黃河灌區(qū)，天旱了，莊稼長勢好了，就要引水澆田，所以在驕陽似火的大熱天里，或是在月暗星密的晚上，澆地是常有的事情。每年的夏灌也是最累人的。就這樣地年復(fù)一年，母親從青壯年侍弄土地，一直到了老年，其間的艱辛真是一言難盡啊……
上周星期天回家，碰巧輪到我家要澆地了，要澆地就要修毛渠，這毛渠是臨時隨澆水隨修的，不澆水人家的水渠要過水，需要澆地的人自己修。那人家的地頭是剛下過雨后犁田回轉(zhuǎn)車頭的地方，近二十多日來，我們這里一直未下雨，修渠特別不易。彼時，正是下午三四點光景，母親起先自己去修，我不大放心也去了，那被反復(fù)碾壓的幾平米的地頭就像骨頭一般硬，鐵锨挖不下去，需要鐵鈀去挖。我自告奮勇去挖，可一會就汗水涔涔，身上衣服全濕了，母親說不用著急，一點點慢慢來，她讓我歇會兒，她慢慢干，她年紀(jì)老了，但是干活比我有經(jīng)驗，還說我不經(jīng)常干活，所以覺得很費力。我這個還算壯勞力的中年人，居然比不上母親，真是慚愧。等到澆完地，看到萎蔫的玉米桿又重新挺直了腰桿，母親露出了笑容。接著又嘮叨起來：“村南那塊地里的玉米長勢多好啊，可現(xiàn)在依然澆不上水”，我明白她的'意思，極力地寬慰她。在母親的眼里，莊稼就是莊稼人的命根子。
記憶中，我家的土地里種過小麥、玉米、黃豆、紅薯、棉花、西瓜、花生，也栽過蘋果樹、核桃村，哪一樣不需要父母操心呢？
八零年代、九零年代初，是以種植小麥為主，小麥?zhǔn)崭詈�，一場夏雨過后，匆匆播種豆類作物，小麥還沒入倉，就要匆匆利用雨后土地墑情好，趕快種豆子，父親吆喝著牛，母親在后點豆，忙活上一天，終于點上了豆子，天一放晴，又馬上晾曬麥子，曬麥子的間隙里，還要為棉田掐尖打杈、噴農(nóng)藥，真是做到夏收夏種夏管三不誤！
在所有的作物中，棉花最是讓人歡喜讓人惱的經(jīng)濟作物，因為它費時費工，管理一定要跟上。從它出土發(fā)芽開始，要經(jīng)過放苗（把剛出土發(fā)芽不久的棉苗從塑料薄膜里透出來，以免被陽光燒灼）、定苗、掐尖除油條（把不結(jié)棉桃的枝丫去掉）等繁瑣工序。到秋季雪白的棉花開遍，要一遍一遍地拾棉花，以免被秋天頻頻到來的淋雨霉了棉花，回家再把棉花從棉殼里扯出來，再晾曬。秋夜里，母親好多時都被圍在，采摘好等待剝出來的棉花堆里。十多年里我家都是種棉大戶，一年種好多畝棉花，其間艱辛難以言說。
勤勞的母親，是典型的農(nóng)村婦女，她的一生都在土地里刨食，通過土地養(yǎng)家糊口，土地是父母那一代農(nóng)民的終生伴侶！九零年代后，種植小麥的效益日益低下，所以我家又轉(zhuǎn)型到以種果樹為主、種莊稼為輔的勞作模式，于是果樹的修剪管理等新的課題又?jǐn)[在他們面前，起初買果樹苗沒經(jīng)驗，本來說是“新紅星”早熟品種，結(jié)果被人哄騙，等到果樹掛果了，是“老紅星”品種，賣果子時同果商倒嘴磨牙，受盡了白眼與辛勞。不過那幾年里，果樹還是為我家?guī)砹艘欢ǖ慕?jīng)濟效益，是果樹讓我得以完成大學(xué)期間的費用問題，也免去了父母東家借西家借錢的尷尬。
土地在母親的眼里是金貴的，每種農(nóng)作物，她都力求種到土地的邊邊角角，苗不齊總要想辦法去補種或移栽，每當(dāng)看到莊稼長勢喜人，她的心里就樂開了花，當(dāng)莊稼所獲微薄，她又失落傷懷。土地莊稼承載了母親一生的辛勞，承載了她一生的苦樂和酸甜。
看見母親日益衰老的容顏，想到她在土地上辛勞的付出，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我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教師，我不能讓母親安享晚年，萬分慚愧；母親也說她不愿離開她辛勞了一生的土地，那里是她的根。她的田地在哪里，根就在哪里。身形日益佝僂的母親啊，兒子該怎樣報答你的養(yǎng)育之恩呢！
現(xiàn)如今，珍愛土地的年輕人愈益少了，大多的年輕人感覺土地刨食投入多收益少，許多人都背起行囊，踏上出外打工的行列，村莊里成了老人和留守兒童的家園，土地的閑置率越來越嚴(yán)重。試想想，父母這一代人老去后，誰又能把這種莊稼做為真正的營生！
唯愿母親能保重身體，不要太勞累了自己，不要太為兒女們擔(dān)心，兒女自有兒女福！土地是人類賴以生存的命根子，請珍惜土地，合理利用每一分土地，讓廣袤的土地為人類創(chuàng)造更大的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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