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哨所的散文
暮春時節(jié),鶯飛草長。冒著蒙蒙細雨,我踏上通往角頭灣邊那條鄉(xiāng)間小路、來到嶺子腳下那間哨所,映入眼簾的那些熟悉的營房,如今已人去室空,營區(qū)內許多樹木因無人看管,已被砍掉許多,只有那棵伙房旁的大葉榕,依舊亭亭如蓋,枝繁葉茂,保留著當年的風姿。我徜徉在營區(qū)內,看看周圍熟悉的一切,情不自禁地想起童年時代的許多往事,想起那些朝夕相處的官兵,想起那段無憂無慮、充滿美好記憶的似水流年……
哨所始建于五十年代初期,它的番號叫303哨所,隸屬于榆林要塞部隊。編制只有十幾人,但有諸多排級干部,最高長官連級。當?shù)厝税焉谒Q為“大軍路”,意思是解放大軍駐扎的地方。把解放軍稱為“大軍”,這是解放初期的稱呼,因為我們家鄉(xiāng)是老區(qū),對自己的子弟兵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所以“大軍”這個稱呼一直沿用至今。
自從有了這個哨所,軍民之間的關系一直非常融洽,官兵們經常到村子里來幫助“五保戶”挑柴送水,與民兵搞聯(lián)防!傲弧眱和(jié),哨所的官兵給村里小學送來圖書,戰(zhàn)士們輪流到學校當課外輔導員。每逢“八一”建軍節(jié),村里的民兵和學生挑柴、送慰問品到哨所慰問戰(zhàn)士們。
自從有了這個哨所,村里的文化生活也有了改善,部隊文工團、地方文工團不時到哨所慰問演出,給那一帶村莊帶來歡樂。部隊的電影隊經常到哨所來放電影,這在五六十年代的農村是難得的奢侈。每逢晚上有電影,村子里就像逢年過節(jié)一樣高興,人們奔走相告,附近村莊的人都要趕七八公里路到哨所來看電影。孩子們就別提多高興了,一打聽到電影消息,就早早準備好瓜籽、甘蔗或野果,在看電影瞌睡時用于解困。那時看電影在村民的生活中是件僅次于過年過節(jié)的樂事。
哨所離村約有一里多地,坐落在嶺子腳下北麓,嶺子標高約三四十米,山上有了望崗亭,還有塹壕和碉堡,山上灌木叢生,有一條小路通向營區(qū)。營區(qū)內只有幾幢房屋,周圍綠樹成蔭。營區(qū)北邊有一條季節(jié)性的小河,平時河里有水,但不流動。到夏秋季節(jié),河水緩緩流動,兩岸樹木茂盛,蕉肥草綠,呈現(xiàn)勃勃生機。
村里的小孩們都喜歡到哨所去,因為那里既有許多好玩的去處,又充滿著軍營特有的神秘和好奇。孩子們到那里捕魚打鳥,捉迷藏,或揣上幾個番薯野炊。觀看戰(zhàn)士們的日常操練,最令他們興奮的是戰(zhàn)士們的實彈射擊,聽著那一陣陣清脆爆響的槍聲,就有親臨戰(zhàn)場的感覺,比過年放鞭炮過癮多了。更可喜的是,射擊完后,可以撿到許多子彈殼。在當時,誰的子彈殼多,誰就有號召力,許多小孩都會聽你的,一出去就有一幫人簇擁著,儼然像部落的酋長。
哨所的官兵對孩子們很友善,從不干涉孩子們的`活動。有兩件小事令我至今難以忘懷。那是我讀小學的時候,有一年暑假,像往常一樣,吃完午飯,我?guī)蠌椆缴谒ゴ蝤B。當我在附近樹林轉了一圈回到營區(qū)時,雙腳就感到揪心的痛。因為那時農村都很窮,村里的小孩大都沒鞋穿,平日里都光著腳丫走路。那時農村的衛(wèi)生條件很差,誰家的豬都不圈著養(yǎng),滿路拉糞。下起雨來,豬糞和雨水滿地流,在這樣的路上行走,腳底和腳趾間就會被感染上病菌,長出許多水泡,弄破后就紅腫起來,又痛又癢。當時農村缺醫(yī)少藥,對這樣的小病痛,用些土辦法治一治也就完了,誰也不會太在意,包括自己的父母。
當我一跛一跛走到那棵大葉榕樹下的磨盤旁坐下歇息時,被一位姓許的戰(zhàn)士發(fā)現(xiàn),他走過來關切地問我“腳受傷了”?我痛苦地搖搖頭。他蹲下來扳起我的腳掌,發(fā)現(xiàn)腳趾間都紅腫了。那時哨所沒有醫(yī)生,只有一名衛(wèi)生員,也沒有治療這類病的藥物!拔?guī)愕焦缧l(wèi)生院去”,他二話木說,推出哨所惟一一輛自行車,載著我往公社衛(wèi)生院趕去,從哨所到公社衛(wèi)生院有三四公里路。到了醫(yī)院,醫(yī)生仔細檢查了我的雙腳,當時就做了處理,并囑咐,隔天來換洗一次。在那段時間內,都是這位戰(zhàn)士帶著我到醫(yī)院換藥,并為我支付了醫(yī)藥費。
讀小學三年級時,我就開始喜歡看小說,雖然那時看書只是一知半解,但是書中那些故事和人物卻深深吸引我,使我領略到閱讀的樂趣。那時村子里能找到的書很少,大人們也不愿意把書借給一個小孩看。有一天我到哨所去,偶然發(fā)現(xiàn)在那間既當飯?zhí)糜之斁銟凡康姆块g里,有一個書柜,里面有許多書。那時我們對士兵有著一種近乎崇拜的感情,不敢輕易亂動亂拿哨所的東西。我在書柜前徘徊著,眼里流露出渴望的神情。我的舉動引起一位叫趙昌廣的廣西籍戰(zhàn)士的注意。他走過來撫摸著我的頭,親切地問道:“想看書嗎?”我默默地點點頭,他隨手從書柜里拿出一本書,“能念給我聽嗎?”他一邊說,一邊翻開一頁,我接過來一看,那是陳然烈士那首“我的自白”詩。我給他念了一遍,他贊許地拍拍我的肩膀說:“如果你喜歡看書,我值班時你就來。”從那以后,我們成了好朋友,每當他值班時,我就能到俱樂部里看書,有時看書忘記回家吃飯,他就給我拿來饅頭,那時吃饅頭的味道真香!在那段時間里我?guī)缀醢褧窭锏牟貢紴g覽了一遍,至今能記得書名的有《革命烈士詩抄》、《雷鋒日記》、《紅旗飄飄》、《星火燎原》等。在哨所看書的那段經歷,養(yǎng)成了我喜歡看書的習慣。
哨所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后期“大裁軍”時撤銷了,但每次同家,我都要到那塊遺落童年和少年時代許多美好記憶的地方去尋找昔日的蹤跡,緬懷那些難忘的歲月和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容。我的心中永遠留存著這個哨所,永遠珍藏這份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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