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尋梅經(jīng)典散文
大雪之日并無雪至,卻有明月端然。
月是半月,因未迫近十五,尚不至豐盈圓滿,略顯清矍了些,于廣漠寒空。
冬天的月色便是如此,要么終日隱于云層不得相見,要么便清瘦如吹不散的眉彎,你能看到燦然如雪山冰蓮般滿月的時候并不多,大多數(shù)時候是那種不雪亦陰的天氣。
從小雪到大雪,不過月半,卻足以發(fā)生很多事情,足以一株臘梅抱樸懷素,以待花開。
去年的冬天我是循著那一襲清冽的香氣找到它的,今年或許是靈犀相通,這幾日在家閉門不出,今日信步偶至,不期然卻發(fā)現(xiàn)墻角的一株臘梅已經(jīng)打上了花苞,不知是何時萌動的春意。
依然是去年的那株瘦梅,瘦硬干枯的虬枝上已經(jīng)生發(fā)出萌芽般的花苞,包裹緊密,似孕育著一場盛大的期許與希望,花苞之上已乍現(xiàn)出一絲鵝黃,于冬日的荒寒中生動悅目,然仍不足以窺得乾坤內(nèi)里的玉質(zhì)精華。
驀然憶起王摩詰于一千年前發(fā)出的那一聲溫婉的問詢,如今穿越時空恍惚間仍在耳側(cè),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
也是這樣的冬日吧,一屏梅色映上軒窗,只是不知下雪也未,紅梅映雪最堪相配,白梅幽姿獨憐猶似勝雪,若是臘梅則可暗香迢遞,只抵故人的.心房,此時眼前的這株臘梅尚未有清冽逸出,若果真有一場大雪降至,或可摧動這一襲芳冽,冉冉而開。
已入了十一月,已是大雪節(jié)氣,從小雪到大雪,一個大字便有了一種盛大極致的蒼茫,盛大到極致的事物總有一種悲憫之意,猶如林沖雪夜奔襲,那一天一地的大雪,林教頭就踏著這亂瓊碎玉,在風(fēng)中逶迤獨行,一句那雪下的正緊,連金圣嘆都要哀嘆欲絕。
我總是在無限絕望時期待一場大雪的降臨,看那飛鴻踏雪,千里寒江。
小雪是冬的佩玉,大雪才是冬的真諦,蒼茫寥廓,盛大從容,從小雪飛花穿庭的靜謐溫存,到大雪玉龍飛甲的酣暢淋漓,其間氣象陡然壯闊起來,豪邁起來,也瀟灑快意起來,如果說小雪是一首溪橋柳細、眉尖清瘦的清詞小令,那么大雪則猶如朔風(fēng)浩蕩,喑云萬里的一曲邊塞長歌,它屬于盧綸的那句,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快意恩仇,縱橫不羈。
提到邊塞詩人們總會想到盛唐,黃沙百戰(zhàn),風(fēng)云叱咤,唐人筆下的雪浩蕩荏苒一如盛世大唐那遼闊的疆土與開放的胸襟。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提到雪,不知為何總會想起李賀的這句,他不是在寫雪,卻也是在寫雪,他反其道而行之,大漠沙如雪何嘗不是雪如大漠,蒼茫無垠,相形之下,就連李白的那句燕山雪花大如席在境界上似乎也略小了些。而我似乎更愛接下來的那句,燕山月似鉤,大漠愈廣,山月愈小,在蒼茫如雪的大漠之上,一輪寒月如鉤,那種蒼涼孤絕直抵人心。
恐怕也唯有李賀才寫的出這樣的詩句,相比于李白的仙劍飄逸,李賀的詩則猶如是從幽冥鬼府閃爍的地獄之火,奇譎詭異,鬼神莫測,那么多的雅號別稱,獨他博得個詩鬼的名號,果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李白吟得出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這樣的湟湟盛唐大氣,李賀卻獨辟蹊徑,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蒼天已老,歲月星馳,天才總是易老,年僅二十七歲他便領(lǐng)略了世間的滄桑。
正如那一場彌天大雪,一夕之間整個天地便蒼茫寥廓起來,唯有遙望處的一株寒梅似在期許......
【踏雪尋梅經(jīng)典散文】相關(guān)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