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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齊安城樓》詩詞賞析
題齊安城樓
杜牧
嗚軋江樓角一聲，
微陽瀲瀲落寒汀。
不用憑欄苦回首，
故鄉(xiāng)七十五長亭。
杜牧詩鑒賞
唐時每州都有一個郡名（因高祖武德元年改隋郡為州，玄宗天寶元年又改州為郡，肅宗時復改為州，所以有這種情況），“齊安”則是黃州的郡名。詩應作于武宗會昌初作者出守黃州期間。
這首宦游思鄉(xiāng)之作，贊許者幾乎異口同聲地稱引其末句。明人楊慎說：“大抵牧之詩，好用數(shù)目垛積，如‘南朝四百八十寺’、‘二十四橋明月夜’、‘故鄉(xiāng)七十五長亭’是也�！保ā渡C詩話》）清王漁洋更說：“唐詩如‘故鄉(xiāng)七十五長亭’、‘紅闌四百九十橋’，皆妙，雖‘算博士’何妨！..高手驅(qū)使自不覺也。”（《帶經(jīng)堂詩話》）說它數(shù)字運用頗妙，不乏見地。
此詩首句“嗚軋（一作嗚咽）江樓角一聲”，“一聲”兩字很可玩索。本是暮角聲聲，斷而復連，只寫“一聲”也就是第一聲，顯然是強調(diào)它對詩中人影響甚著。他一直高踞城樓，俯視大江，憑欄回望，遠眺通向鄉(xiāng)關(guān)之路。正出神之際，忽然一聲角鳴，使他不由驀然驚醒，這才知天色已晚，夕陽已沉沒水天之際。這就寫出一種“苦回首”的情態(tài)。象聲詞“嗚軋”，用在句首，正造成似晴空一聲雷的感覺。
由于寫“一聲”就產(chǎn)生一個特殊的情節(jié)，與“吹角當城片月孤”一類寫景抒情詩句同中有異。嗚咽的角聲又造成一種凄涼氣氛，那“瀲瀲”的江水，黯淡無光的夕陽，水中的汀洲，也都帶有幾分寒意�！拔ⅰ�、“寒”等字均著感情色彩，寫出了望鄉(xiāng)人的主觀感受。
暮色茫茫，最易牽惹鄉(xiāng)思離情。詩人的故家在長安杜陵，長安在黃州西北�！盎厥紫﹃柤t盡處，應是長安�！保ㄋ螐埶疵瘛顿u花聲》）“微陽瀲瀲落寒汀”，正是西望景色。而三句卻作轉(zhuǎn)語說：“不用憑欄苦回首”，似是自我勸解，因為“故鄉(xiāng)七十五長亭”，即使回首又豈能望盡這迢迢關(guān)山？這是否定的語勢，實際上形成一唱三嘆，起著強化詩情的作用。
按唐時計量，黃州距長安二千二百五十五里（《通典》卷一八三），驛站恰合“七十五”之數(shù)（古時三十里一驛，每驛有亭）。但這里的數(shù)字垛積還有其他妙處，它以較大數(shù)目寫出“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的家山遙遠的情景，修辭別致；而只見歸程，不見歸人，意味深長。從音節(jié)（頓）方面看，由于使用數(shù)字，使末句形成“二三二”的特殊節(jié)奏（通常應為“二二三”） ，聲音的拗折傳達出憑欄者情緒的不平靜，又是一層妙用。
唐代有的詩人也喜堆垛數(shù)字，如駱賓王，卻不免被譏為“算博士”。考其原因，乃因其數(shù)字的運用多是為了屬對方便，過露痕跡，用得又太多太濫，也就容易惹人生厭。而此詩數(shù)字之設，則出于表達情感的需要，是藝術(shù)上的別出心裁，令人不知不覺，真可夸口“雖‘算博士’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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