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
我把入冬以來無奈孤清的寥寥數(shù)語裝訂進(jìn)冬月的梅譜,用瘦硬的禿筆在枯黃的扉頁點染了滿枝的暗香疏影,于弦月孤潔的冷輝下沿著雪梅盛開的脈絡(luò),叩問煙塵羈客隔了一季滿腹撓心的遣詞。
品嚼樂府楚辭的風(fēng)雅離騷,將心從先賢經(jīng)典文化的長河里淘洗后,清點我曾恰逢其會略知一二的千年韻腳。在無人的月夜輕吟慢誦,到頭不過是自抒自話的排遣解悶。棲息桑枝錯落有致的雀鳥我清晰地記得它們排序,回首空落向天的凸枝依稀翹望雀鳥南飛的天空。心痛的別過了途中傷春嘆秋的故事,我行了一路的山高水長,終于,在塵埃落定后,把傷痛撫了又撫,收斂不羈的心性,將心語用筆墨浸落在潔白素宣,盡訴一場我的人間跌宕。
霜冷晨寒時節(jié),采擷下一片翠竹嫩葉,和著紅棗煮去嫩芽新尖的寒意,讓嶙峋的光陰交疊在釉碧的杯底。靜靜地盯著水汽繚繞淺綠如潭的香茗,輕啜一口,回味苦甜交加的輪回,沉淀下一葉葉浮世繪。我心想這積壓在心頭的清茗雖不如縈繞在江南春色的明前茶,卻是顛簸行走里袖間不經(jīng)心沾染的滄桑幾瓣。隨意的偶然,清煮抖落的一瓣,都是我韻體里遺忘的兩行清淚。
捋一汪團團如蓋的綿長思緒,糾糾結(jié)結(jié)的苦苦甜甜,當(dāng)年熟透于心的樂府曲調(diào)哽在喉間,不忍再讓唐詩宋詞的千古憂傷如鹽般腌漬我的心。關(guān)于追夢的記憶停留在我翻開詩經(jīng)的第一節(jié),平平仄仄填滿了當(dāng)時不過是尋常的思家返鄉(xiāng)二三事。我在高深莫測的詞匯前停駐不前,難以完完全全弄懂古詩詞中蘊藏的涵義,前朝的人將半世的滄桑都鎖進(jìn)屈指可數(shù)的`一撇一捺中,大多于艱辛無奈里委屈的活著,等真正解了這結(jié),讀到的是卷卷寂寞的苦澀與相思。而今這種迷惘與無奈,總是我文字里悵然若失的影子,我也終究免不了俗套的在字里行間書寫我無盡的坎坷與憂傷。
重陽佳話在初冬過后被封印在了紅葉飄舞的羊腸小路,尋古訪跡遙約對視,在人們千年祭奠的青山深處。冷霧凝霜,冰凍了墓志銘上剩了半闕的小雅采薇。我站在青竹叢畔,與那個杳渺里與我談笑風(fēng)生的人隔墓相望,我記得我曾在夢中與他品茗海聊相攜而游,聽他讓我繼續(xù)他未完成的往后。
我把涼寂的心緒點成繚繞的煙嵐蕩蕩悠悠的彈奏于青山之巔,把原本清純的追尋裁成絢麗云霞織就的彩妝披在四野溝壑,把精純至極的樂府韻歌譜成叮叮咚咚的山泉琮鳴。我攀附著古律的檐風(fēng),把樸拙的隸書編織成積年的絹帛,虔誠刻畫在冬月的詩賦章回體里。“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總在讀到此際戛然而止。窗外雨聲不眠,濕透了不著調(diào)的離歌,和著我吟誦南唐后主落魄清詞,潰散成不連貫的斷腸集。
掂量著花間詞派的些許文字,依舊執(zhí)著在繁文縟節(jié)中尋覓能盡訴我顛沛流離的文字,語調(diào)如冬月青竹,帶了塞北的氣息,卻有莫名的纏綿悱惻與凄傷無奈,一字一句挑拾起聲聲喚過我的溫馨最是難忘。我愿意獨自沉醉于清寒無人的月夜,空空蕩蕩里飄來一句隱隱的問候,再與寂寞相擁而娓娓訴說冬月冷寂的思念。
撿拾冷冷清清的疊詞,等一場姍姍來遲冬月的雪花飄舞,我整裝待發(fā),赴那峰回路轉(zhuǎn)的茫茫無涯,徒步走完一季蕭殺。
年年傷冬。我終于起筆,寫下關(guān)于人生這些事。原想陽光些不單自己清爽,動筆后卻偏離初衷,便任由文字兀自走下去。冬月的詞牌,我信手填完。頓筆,已是寒月移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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