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雪花讀詩
在雪花上俯視,人們呈現(xiàn)出各異的身姿。疾步匆匆的趕路,微笑天空中的“尤物”,若有所思的側(cè)耳,惆悵飛絮的飄浮,還有那些童子們,叫著、跳著、把大地都鬧得皎白素酷。
雖然有風(fēng)兒的絮叨,我依然聽到了有人吟歌:“瓦溝初瑟瑟,隱幾坐虛白。良久卻無聲,門前深幾尺(宋·朱繼芳《聽雪》)”。著實(shí)想看眼這位季實(shí)大人,何故在詩里隱著許淡淡的失意。又聞女子的唱婉:“千門萬戶雪花浮,點(diǎn)點(diǎn)無聲落瓦溝”。驀然明白,她們在聽雪啊!
那么,你們聽到了雪輦之聲么?你們是否領(lǐng)略到雪羽搏擊天空的宮商之音呢?
我禪坐在雪花中央,凈悟世間的炎涼,這聽雪人有興致的、有寂寞的,也有黯然客。但此時(shí)此刻,沐雪清心,想必心湖上綻放出朵朵清幽的蓮花。
我凝望雪花的來處,那是天使的家園。那是靈魂的歸處。如此,雪,就是我,我便是雪。從另一個(gè)世界飄來,又撞進(jìn)另一個(gè)世界。冰清融入我的心田,我便成了蕊雪。
打開晶瑩的雪卷,字里行間的'畫面徐徐展開。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北風(fēng)行》)”。浪漫的李白總是揣著博大胸襟和崇高理想,“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他把思夫的幽怨寫在風(fēng)雪里,筑成生離死別之恨。
韓愈的心中深埋著春根�！靶履甓嘉从蟹既A,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北風(fēng)行》)”。在他眼里,雪也是春的“粉絲”呢!
岑參就是那雪天的趕路人。他那首《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讓我看到了塞外的嚴(yán)酷和詩人心中的抱負(fù)�！氨憋L(fēng)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边�是雪好,它磨練了愛國勇士的鋼鐵意志,牽手一闋闕流光溢彩的古詩。
我盤腿在靜謐的雪蕊中著思,昔日的騷客們總是臨場詠雪,為什么不乘這雪輦潑墨呢! 白居易夜不成寐寫《夜雪》:“已訝衾枕冷,復(fù)見窗戶明。夜深知雪重,時(shí)聞?wù)壑衤暋�。柳宗元雪中徘徊作《江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dú)釣寒江雪�！� 祖詠歸隱漁樵歌“山雪”,“終南陰嶺秀,積雪浮云端。林表明霽色,城中增暮寒(《終南望余雪》)”。那是因?yàn)樗麄儜z憫世間的寒涼啊!
隨想,江南的雪應(yīng)該與塞北的雪不一樣。宋代黃庭堅(jiān)的《春近四絕句》曰:“小雪晴沙不作泥,疏簾紅日弄朝暉。年華已伴梅梢晚,春色先從草際歸”。讀來有暖陽陽的格調(diào)。楊萬里《觀雪》“落盡瓊花天不惜,封它梅蕊玉無香”燃著濃濃的愛意。至于北國的雪,唐陸暢一個(gè)“驚”字給全剖解了�！肮值帽憋L(fēng)急,前庭如月輝。天人寧許巧,剪水作花飛(《驚雪》)”。不過,明吳偉業(yè)一首《阻雪》也道盡北國與江南的不一�！瓣P(guān)山雖勝路難堪,才上征鞍又解驂。十丈黃塵千尺雪,可知俱不似江南”。
雪花在空中飛舞,我知道那是風(fēng)在殷勤,把我奉為搖籃里的貴賓�；蝸碛迫�,我笑了!宋人呂本中一句妙詞道出我的心聲�！把┧泼坊�,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絕”。今日雪花輦上,我似雪花,雪花似我,似的都多情,不似它本冰凝我心熱。我愛生活,我愛讀詩,我要借這雪輦一程,領(lǐng)略世間的美好。
我翻著雪卷,書眉上寫著“冬之精靈 春之使者”。冊頁上貼著一行行徐志摩《雪花的快樂》:“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瀟灑 ;我一定認(rèn)清我的方向,飛揚(yáng), 飛揚(yáng), 飛揚(yáng),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徐志摩的方向在花園里探望的她,“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而我的方向在哪里?我要御輦飛向江南,“玉鉤簾外曉峰青”,“小橋流水人家”;我要羽落關(guān)山,“望長城內(nèi)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我要去西子湖畔會會才女朱淑真,“綠楊影里,海棠亭畔,紅杏梢頭”,再不欲說還休。我還要御輦飄洋過海,去探望英國浪漫主義詩人雪萊,聽聽他講《愛的哲學(xué)》。
山一程,水一程,雪花終究是要到站的,可詩卻沒有完。生活依然美好。
我附在雪花的“耳朵”上呢喃,“過去屬于死神,未來屬于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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