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功散文
是不是有人和我一樣,曾經癡迷于對于功夫的想象中不可自拔?
我曾經幻想我那老實巴交得有點窩囊的父親其實是個金庸筆下的掃地僧一樣的人物,白天的他是個普通的莊稼人,每天忙于田間地頭,為各種的瑣碎事與人爭執(zhí),被人欺負;等到夜深人靜、人們都沉入夢鄉(xiāng)的時候,他卸下偽裝,換上了夜行衣,幾個兔起鶻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等到晨光微露,我們還沒從睡夢中程來的時候,他已經千里之外鋤暴安良歸來,悄然進屋,換上家常衣服裝睡,等待著尋常農家生活的開始——他就像李自的《俠客行》里的人物,“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那時候看武俠電影,最讓我激動的就是輕功。后來年紀長些了,知道氣功什么的純粹是文人的想象了,我還不愿意承認輕功也是莫須有的?偸窍耄鹤竽_踩右腳就能騰空固然不符合物理原理,飛檐走壁之類的總應該有吧?那時的我尚不知道西方人的“跑酷”真的能做到翻房上脊如履平地,我的堅信緣自何處呢?主要來自小時候聽我奶奶說起的一個故事。
說我們第一代老祖太奶奶——也就是和我們老祖宗一起挑著挑子過來的那位——年紀大了的時候,有一年夏天和兒媳婦們坐在院子里的樹下面一邊擇豆角絲,一邊閑聊天,老太太聊的開心,突然對兒媳婦們說:“你們瞅著,我給你們變個戲法。”大家都覺得她的話有點摸不著頭腦,一抬頭,老太太不見了,這時她的聲音從房頂上傳下來了:“我在這兒呢。”扭頭一看,老太太端端正正地坐在屋脊上,笑吟吟地著著她們。
我想這些平日里守著鍋臺和地頭轉的農村婦女們此刻心里的驚訝的程度,只有一個外星人出現在我眼前造成震撼可與之相比擬。她們感到說不出的詭異,青天白日的,后脊梁莫名其妙地有點發(fā)涼,一時間空氣像凝住了一般靜得怕人,能聽見的,除了彼此的喘氣聲,就是在耳邊飛來繞去的蠅子發(fā)出的嗡嗡聲。
“原來媽年輕時候是耍馬戲的。 币粋兒媳婦給出了一個看似最可信的解釋,把大家都解放了,連空氣都恢復了最初的活泛,歡快地流動起來。
“啊,原來是這樣!贝蠹壹娂姼胶偷溃加蟹N如獲釋重的輕松感。可是內心的疑慮并未消失,直到許多年后,當年的`媳婦終于熬成了婆,炎炎夏日在樹下乘涼或隆冬臘月守著火盆做活兒的時候,面對著眼前的兒媳和孫男弟女,心底的疑慮浮上來,便講閑話一般把那段往事講出來,把驚奇和疑慮注入聽者的心里。就這樣一代傳一代,老祖太奶奶的傳奇就由家里的女人口耳相傳,直到我這里。
由于是只在一個相對密閉管道內傳遞,而且聽的人和講的人都是“沒見過什么大天兒”的女人們——在那個男人都沒什么機會識字的年代,她們更是沒有這樣的榮幸,倒也無意中暗合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訓——所以使得這個故事雖然經歷了二百多年,保鮮度良好。縱然流傳的過程稍有夸張和變形,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即當時老太太不是靠常規(guī)的方式(比如靠梯子之類)上的房,否則就不會引起人們的驚奇感,故事也就傳不了了。當然,徒手上房并非不可能,我十幾歲的時候就經常不用梯子上我們家的門房,而且早先人住的都是草房,房檐低矮,上去應該不難。不過“人”字形的屋頂比較陡峭,加上苫的茅草,不易踩實,上到屋脊并非易事。即使那時的人都早婚早育,已經有了兒媳婦的老祖太奶奶,那時年紀至少得四十多了,四十多歲的女人(還可能是小腳。┠苡羞@樣的身手,心性,都說明了她肯定不是個普通的農村老太太!
那么,我的老祖太奶奶,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像人們猜的那樣是耍馬戲的嗎?走江湖賣藝的?你是一個像孫莉在電視劇《那時花開月正圓》里演的周瑩那樣的奇女子嗎?那么,你是怎么來到老孫家的?要知道,你嫁給我老祖宗的時候,他還住在山東,在那個曾經出過孔子孟子的地方,禮義氣氛至今濃厚,一個莊稼漢娶媳婦,肯是要找知根知底的,怎么能讓你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走江湖的人進門?
或者你真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這也并非無稽之談,山東可是出過梁山好漢和義和團的地方,尚武之風甚勝),平時有一個掩人耳目的正常身份?是什么原因使你安下心來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的呢?難道是結了仇家嗎?你們千里迢迢來到關外,落戶在一個小山溝里,也是和這個有關嗎?……
沒有人知道答案。所有講故事的人都說,老祖太奶奶從有告訴大家她年輕時候是做什么的,有過什么經歷,留下來的,只有這樣一個神龍見道不見尾的故事。
老祖太奶奶就和我的老祖宗靜靜地躺在戶子溝小南山腳下老墳圈子里最高的那個土堆下面,關于這些問題的答案也在里面?墒牵疫@個后輩小子再無知,也不能把睡了近二百年的她老人家拉起來問個究竟,只是為滿足一下自己無聊的好奇吧?
我能知道的,只是那個夏天的午后,深不見底的藍天上,白云飛動,變幻莫測,崢嶸往事涌上了老祖太奶奶的心頭,讓她有些激動,一時技癢,忍了又忍,終于,說道:
“你們瞅著,我給你們變個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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